今天发生了太多事,白画的体力早已到了极限,只是大脑过于兴奋活跃,疾病令她无法安眠。
直到遇到沈惠惠,又是教画画,又是听故事。
尤其是教画画,白画本来说话就不方便,沈惠惠又着实愚笨,一点绘画天赋都没有。
普通人就算没接触过画画,好歹也会懂一点色彩搭配。
沈惠惠那搭配起来,简直可以说是灾难也不未过。
白画从来没遇到过在绘画这个领域如此钝笨的人,水准绝对是远逊于常人。
有的时候气急了,恨不得附身在她身上让她感受线条和色彩的美妙。
难怪之前听人说,当老师容易心梗,当班主任更是容易衰老。
只是教了沈惠惠区区一小时,白画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好不容易结束了今天的授课,白画又缠着沈惠惠给她说那些奇思妙想的东西。
沈惠惠像哄小孩一样坐在白画床边,轻声细语地跟她描绘着几十年后的未来。
白画听着听着,不自觉就躺了下去。
临睡前,白画撑着饱含困意的双眼看着沈惠惠,用嘶哑的声音含糊地道:“惠惠……我这辈子,有希望见到这些东西吗……”
“可以的,当然可以。”沈惠惠看着她的双眼,肯定地道。
白画对沈惠惠甜甜笑了一下,满怀着对未来世界的向往和憧憬,闭上眼睛甜甜睡去。
多年来,她一直靠安眠药镇定剂入眠,对睡眠一直有很大的恐惧。
唯有今天,是她不借助外物的情况下,主动闭上眼睛沉入梦境。
沈惠惠说,她的这些未来畅想,都是从梦境里知道的。
那今晚她能否在梦境里也拥有这些呢
……
白画的身体早已经累到了极致,精神放松的那一瞬间,她便快速陷入了睡眠中,不一会儿甚至还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直到确认白画睡得香甜,不会轻易醒来后,沈惠惠才缓缓起身。
保持一个姿势坐了这么久,腿都麻了,她缓缓走出病房,迎面看到的就是医护人员,白家人,还有纪舒华。
看到沈惠惠出来,医生率先走上前,不可思议地道:“她怎么样了”
“睡了。”
“睡了!”医生一惊,往病房走了两步,结果才刚推开门,就听到里头传来白画酣睡时打呼的声音。
“神了……”医生喃喃道,转头看向沈惠惠,“你是用什么办法让她变成这样的,白画就是你所说的抑郁症,你这是在对症下药!”
“我觉得白画的情况不能算纯粹的神经衰弱,也不算纯粹的抑郁症。”沈惠惠道。
今天的病房,出现了两个之前从未出现过的人。
一个是沈惠惠,还有一个是纪舒华。
然而从头到尾,白画的眼里只有沈惠惠,半点都没注意到纪舒华。
纪舒华不知道白画生病,自从几年前白画入院治疗后,纪舒华就再也没见过白画了。
纪舒华和白画关系很好,不存在母女见面刻意忽视的情况。
多年未见的母亲忽然出现在自己病房,白画没有半点反应,全程只盯着沈惠惠。
她看的不是沈惠惠,而是透过沈惠惠在看她自己。
沈惠惠长得和白画很像,但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面黄肌瘦的。
健康版的沈惠惠,和往前几年年轻时期的白画,应该没什么区别。
拜托白画给她画健康版的画像,目的也就在这儿。
“只能看得到自己想看的人和景象,对四周的一切完全忽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可以归类为妄想症……”医生思索道。
“一般抑郁症患者,都不会只有一种精神疾病,而是多种疾病综合重叠。”沈惠惠说着,看向站在一旁,一直仔细聆听她说话的纪舒华。
沈惠惠对纪舒华道:“时隔多年,年轻的人逐渐老去,人的脸上难免留下时光的痕迹。”
“也许是她的潜意识里,想要永远留在过去,所以她看不到来自‘未来’的你们,只能看得到代表她的‘过去’的我。”
沈惠惠并非专业的医生,也没有治愈抑郁症患者的潜力。
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地接近白画,令白画放下心理防备,主要靠的就是这张脸。
这张让白画无比怀念,发自内心喜爱,最大程度激发白画善意的脸。
“通过白画的反应来看,在她的内心深处,十分厌弃如今的自己,对过去的自己充满怀念。”
“这份自我厌弃,是她现在发狂的导火索。“沈惠惠缓缓道,“那在这之前呢,是什么令她失去了这一切,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纪舒华闻言,脸色微变,瞬间明白了沈惠惠想要告诉她什么。
只有找到白画最初生病的根源,才能治好她。
“我明白了。”纪舒华郑重应道。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学校了。”沈惠惠道。
“我送你。”纪舒华说着,让周先生再次开车,将沈惠惠送回去。
路上,沈惠惠简单和纪舒华探讨了一下抑郁症,着重强调这种病不仅是心理上的疾病,生理上的病变也令患者十分痛苦,一定要找到专业的医生开药,否则很容易前功尽弃。
“我会给她换一家医院,换更好更专业的医生。”纪舒华立即道。
沈惠惠闻言,这才放心下来。
白启智虽然给了白画很好的物质条件,但却从来没有真正意识到白画需要什么。
从小长在身边的女儿尚且如此对待。
沈惠惠越发庆幸绣芬没有回到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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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沈惠惠安全送到学校后,纪舒华再次回来医院。
白棋和白书都好奇地看着她,一直跟在纪舒华身旁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白书被推了出来,站在纪舒华跟前支支吾吾老半天,最后只吐出了几个字:“妈,沈惠惠她……你们有没有……”
纪舒华给白画盖好被子,走到病房门外。
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两个儿子,还有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白启智,纪舒华道:“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白棋见纪舒华态度尚可,不像是要发飙的模样,连忙凑上来道:“妈,您现在感觉怎样,身体还好吧,能不能吃得消。”
“托你们的福,暂时还死不了。”纪舒华道。
“瞧您这话说的,我们是担心您。”白棋看了眼不远处的白启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