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p>
清亮悦耳，带着骄傲及些许理所当然，推门进来。</p>
宫装长裙，鹅黄淡雅，素素净净，清新婉约……人与声音极不相称，人可亲，声可憎，两个极端。</p>
听到声音，陈中和玉荷不自觉哆嗦一下，看到人，头更是低垂到胸前。</p>
“头放那么低，是没脸见人么？”女子缓步到狗娃身边，淡淡发问。</p>
陈中赶忙抬头，“小姐……”一声喊出，却发现小姐看都没看他，浓浓的失落感瞬间涌上心头。原来在小姐心中，他并没有多重要。</p>
狗娃要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乐意和他换一换，顺便和他说一声，总被人惦记着，其实不是好事。</p>
不管怎样，人家还死盯着不放，狗娃抬头，“这都被你发现了。”</p>
“哥，她谁啊？”周晴抓着他衣角，把浓浓敌意投向她认为很危险的女人。</p>
女子转而看她，一脸微笑，显得和蔼可亲，“小情人？”</p>
“是妹妹。”狗娃纠正她的定义。</p>
女子轻笑，“真当自己是周复了？”</p>
狗娃也笑，“反正也不是丰年。”</p>
“翅膀硬了？”</p>
“外头有靠。”</p>
两人相处很久，彼此了解，说话一向简短，反正又不是说给外人听的，他们自己清楚就行。</p>
这位“小姐”就是当初那位假死遁逃的“绣水姑娘”，后来从孟哑巴那里约略打听到，“绣水”是化名，现在这身份多半也是假的，问与不问，意义不大。</p>
不过她的爱好倒没变，总是藏身青楼之中。以她能耐，想在这行里混的风生水起，再简单不过。</p>
再看玉荷，两人关系一目了然。如果是青簪姐就好了，也不知道她现在何处，过得怎样。以小姐之无情，真的希望她能好。</p>
零零碎碎的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回到现在的事上。他外出一直未归，在魁北视这种行为为背叛，是要追杀到底的，作为小姐，她理所当然要生气，要质问。</p>
但狗娃也不怕，外面那些眼睛的存在，她自然知道。就算她自己看不到，也能从五殿下那里套出来……既然玉荷是给五殿下送糕，他们之间什么关系，已经不言而喻。</p>
魁北也好，小姐也罢，都是利益为先。就眼下情况来说，控制他，从他身上榨油，那才是首要之事。</p>
至于杀他……就看派来这俩人，也知道那不是要办的事，至少目前不是。</p>
他清楚，小姐也清楚，点到即止。</p>
“真长大了。”狗娃现在的应对，令小姐感慨，也就越发想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当初为什么要走？”</p>
“哑巴爷爷死了。”狗娃没那么多理由，亲近的人没了，回去做什么。</p>
“那是意外。”小姐眼眶一红，偏了偏头，再转回来时，平复如初，“谁也不想，而且这不是你叛逃的理由。”</p>
“我还不是暗刺。”</p>
要成为真正的暗刺，必要独立完成一件特派的任务，在那之前，任你再出色，也算不的真正暗刺。</p>
既然还不是暗刺，也就没正式进入魁北序列，死或丢，没人在乎，更谈不上叛逃。</p>
狗娃点明这点，只是想说自己与“叛逃”二字无关，但没想到，却把陈中吓到，“你是暗刺？！”</p>
“还不是。”狗娃再次强调。</p>
“已经是了。”小姐向他看来，“高敏是你杀的，对吧？”</p>
狗娃摇头，“是哑巴爷爷。”</p>
人是他杀的，但那不是为了小姐，也不是为了魁北，而是为了孟哑巴。</p>
孟哑巴打成为暗刺起，无一次失手，他之一生，也不能留下这样的记录。</p>
小姐理解狗娃心情，未在这事上追根究底，“既然你不喜欢，那也可以不是，不过，你得是我的丰年。”</p>
“凭什么！”周晴先不乐意了，“哥哥是我的！”</p>
小姐可没和她争哥哥的岁数，“我没跟你抢哥哥……”</p>
“抢男人也不行！”周晴这话出口，狗娃都坐地上去了。</p>
这都说啥呢！</p>
“你俩够了！我是我的！”狗娃先确定总的归属，才去看要哭出来的周晴，“可以是你哥哥。”再一转头，“但绝不做你的丰年。”</p>
“这怕是由不得你。”小姐微笑看他，成竹在胸。</p>
狗娃特讨厌她这一切尽在掌握、你绝逃不出我掌心的模样，十分讨厌，“怎么？你还想把我绑走？”</p>
“那么粗暴的事情，姐姐怎么会做呢？”小丫头不是要哥哥么，那她要个弟弟好了，里外里不吃亏，“再说了，你那么乖，谁又忍心呢？”</p>
“……”不知道她又要作什么妖，狗娃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好好说话。”</p>
“就是，搔首弄姿，像什么样子。”周晴紧往里掺合。</p>
“等你再大一些，身子长开了，姐姐再跟你讨论这些，现在呢……”小姐伸手在周晴眼前一晃，也没见她做什么，周晴身体晃了晃，就往地上倒去，“嘻嘻，先睡一下好了。”</p>
狗娃接住周晴，把人抱到屋里床上，返身回来，“你想说什么？”</p>
淡淡一笑，“你最怕什么？”</p>
“那可多了。”狗娃掰着指头数，“怕苦怕累怕穷怕吃不上饭……几天几夜都数不完。”</p>
“你最怕死。”小姐直指核心。</p>
狗娃满不在乎，“对啊，我怕死，谁又不怕？”</p>
他这话，连陈中、玉荷都忍不住点头。或许真有不怕的，但和他们有什么关系？</p>
“你特别怕。”小姐看着狗娃眼睛，“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以保命为前提，除了刺杀高敏那次，你所表现出来的，是彻头彻尾的贪生怕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