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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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纪委专案组核心会议室，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固体。

霍正国坐在长桌顶端，投影屏幕上那份涉及境外账户资金最终穿透链的关联图被一片刺目的红色覆盖住了关键部分——那代表最终实际受益人和控制人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UNKNowN”。旁边注着一行令人心头发紧的字：

“A国金融监管部门依据当地《主权财富隐私保护条例》第8.7款及《国际司法协助执行限制性补充备忘录》，对最终受益人身份及深层交易记录查询予以‘技术性推延’，现阶段信息获取途径受阻。”

技术性推延……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这意味着，那条精心织就的资金暗河的闸门，在最后一道也是最关键的锁扣前，被硬生生卡住了！那条连接着云峡深层权力的冰冷钓线，几乎要崩断！

“境外受阻，但国内部分不可能完全没有痕迹！”负责资金流向追踪的老审计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他的手指重重敲在屏幕上一条迂回曲折的蓝线上，“我们调整了追查方向！既然水最后的出口被堵死，那就溯源！逆流而上！重新梳理境内几轮嵌套公司的控制路径，特别是那些‘影子股东’！其中一个！在层层代持、交叉持股的复杂股权结构背后，终于让我们捕捉到一个被‘隐名代持协议’包裹的、有真实业务关联签名和法律效力的关键联系人签名笔迹！”

屏幕上放大出一个潦草、老辣、充满上位者气息的签名——这个签名在好几份关键的境内公司设立章程和股东会授权委托书的核心位置反复出现！旁边立刻显示出签名溯源档案：

“签名人：邱昌明。确认笔迹样本比对高度吻合。”

一石激起千层浪！

“邱昌明？云峡区原政协主席？十年前退下来的那位？

这个名字的出现，比那个冻结在A国的“UNKNowN”更让所有人头皮发麻！如果说孙凯是云峡当下树大根深的“现管”，那么邱昌明，就是云峡过去十几年政商生态演变中最具权势、门生故旧遍布关键岗位的“教父”！一个早已隐退、在公众视野中几乎消失的人，其签名却出现在一条隐秘抽走巨额国资的资金链核心节点上，成为那个境外幽灵背后的一个重要支撑点！

这不是简单的经济犯罪！这是一张早已编织在历史尘埃与权力代际更替之中的、盘根错节的地下利益网络！它的根须，甚至可能比孙凯的崛起更为深远！

霍正国缓缓抬起头，眼底的寒光几乎能刺穿屏幕上的那个签名。阻力、推延……都指向更深的地方。邱昌明的暴露，既是突破，也意味着对手的根基比预估的更硬、更毒！下一步棋，对方会如何应对这釜底抽薪般的致命一击？

同样是审讯室，但这一次的气氛截然不同。没有强光直射，灯光温和均匀。长桌一侧，是省纪委两位年轻但眼神锐利如刀的办案员。对面坐着的长河镇那位年迈憔悴的木匠——正是曾在混乱中目击了行贿者李明手下煽动推搡副镇长的关键证人。

几周前还畏畏缩缩、眼神惊惧不定的老木匠，此刻背脊虽然依旧佝偻，但浑浊的眼神里却凝聚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他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着一个小小的、有些老旧的国产翻盖手机。手机屏幕是关着的。

“老同志，请放心。您之前描述的那个打给您威胁、又给钱指使您撒谎的电话内容，”办案员语气沉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只需要您确认，这部手机当时录音了，并且原封不动，没有被删除或修改。”

老木匠猛地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手指微微颤抖着，一下按下了手机的播放键。

一阵轻微的电流杂音后，一个带着刻意压低却难掩急躁的沙哑男声清晰地从扬声口传了出来：

“……你别扯那些没用的！老子给你钱是买你闭口！让你说什么就说什么！那个姓李的（指李明）的事，把嘴给我扎紧了！……什么副镇长？他活该！就该骂！你当时不是都看见了？那些话，都是他该听的！……煽动？放屁！那是群众自发！懂不懂？……记清楚了，明天有人问你，你就说当时人多得看不清，啥都没听清！谁推的？是那个副镇长自己脚下打滑摔的！……再敢乱嚼舌头，让你小孙子放学路上也‘打滑’！”

声音带着一种混迹底层的痞气和赤裸裸的威胁。

录音很短，杂音不少，但那句“让你小孙子放学路上也‘打滑’”的恶毒胁迫，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膜！紧接着是一阵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