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澍已经能自己行走,其实不需要扶着。</p>
只是躺下的时候扯着腹部会疼，他皱眉，盛夏也跟着皱眉。</p>
盛夏：“做题的时候,伤口疼吧？”</p>
一坐就是半天,怎么受得了。</p>
张澍瞥见她的表情,好像明白了，她忽然过来,是因为他的成绩。</p>
“没有，”他老实回答,“做题的时候忘了。”</p>
她知道,他既然去了,一定会全力以赴的,“语文只是因为写得太慢了,我算了算,如果你这次语文成绩到120分的话，情况就好很多,你别太担心……”</p>
张澍下意识道：“好很多是多少？”</p>
再好，对比他以往，也都是不好。</p>
盛夏还未想好怎么劝慰，张澍开口：“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目标，我能考完，已经是这个阶段的胜利。排名只是一个参考，它能用来明确自己的定位,但太过在意它，对提升毫无益处。”</p>
盛夏被他眼底的坚定感染，也点点头。</p>
张澍瞧她：“你怎么样，成绩？”</p>
盛夏这次考得不错,高出一本线二十多分，维持了之前的最高水准。特别奇异的是，她考数学的时候，那么困，可成绩却出乎意料的好。</p>
“还挺好的。”她只能这么答。</p>
“看来，这下担心去不了河宴的，变成我了。”他笑道。</p>
原只是随口调侃，竟不知她如此在意，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一脸歉意地望着他。</p>
他赶紧转了话锋道：“没事的，我还半个月就能出院，我有分寸。”</p>
盛夏眉头稍稍舒展，诚恳道：“那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告诉我。”</p>
话刚说出口她就觉得不对，这样好像，她觉得自己多厉害似的，他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比她成绩好啊？</p>
张澍摸了摸下巴，一副仔细思忖的模样，“还真有件事，你得帮帮我。”</p>
盛夏：“嗯？”</p>
“刮胡子。”</p>
盛夏：……</p>
刮胡子？</p>
“帮我刮胡子，三四天没刮了。”</p>
“我，我不会呀？”她讷讷道。</p>
“我教你。”</p>
“……”</p>
几分钟后，盛夏端着一小盆水，站在床边不知所措。</p>
“水放床头柜，先毛巾擦擦脸，涂上剃须泡，勇敢下手就行。”张澍在一旁言简意赅地指挥。</p>
盛夏放下水盆，盯着手里的刮胡刀出神——她明明在洗手间看到电动剃须刀了呀？那个好像不需要这么麻烦吧？单手就能操作，基本不用弯腰。</p>
“那个，电动的……”她还是提出疑惑。</p>
张澍面不改色心不跳：“那个不是我的。”</p>
搞笑，那玩意嗡嗡嗡响，吵死了。</p>
盛夏：“喔。”</p>
她把毛巾拧个半干，又为下一步犯愁，直接蒙上去一顿擦？还是先照顾细节，眼角嘴巴？还是让他自己擦擦？</p>
毕竟他有一只手还是活动自如的。</p>
正为难，张澍道：“不靠近点怎么擦？你手有这么长？”</p>
言下之意，是不想自己擦了。</p>
盛夏俯下身，“那，那你闭眼。”她提要求。</p>
张澍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再一次惊讶，怎么会有人皮肤这么好，白净得像没有毛孔。</p>
也不知是不是他鬼迷心窍，他总觉得她自带一股香气，很难形容的一种香，他从没在别人身上闻到过，以前坐一块，隐隐能闻到，没现在这么明显。</p>
“不要。”他答。</p>
她主动靠近的机会很多么，为什么不看？</p>
盛夏看见他眼皮缓慢掀起，目光从她的下颌开始游移，经过嘴唇，鼻尖，最后落进她眼睛里。</p>
四目相对，莫名胶着。</p>
盛夏连忙把视线移到毛巾上，也不跟他多理论，认认真真开始给他擦脸。</p>
她动作过于轻柔，张澍只感觉像挠痒痒。</p>
擦到嘴唇，她仔细避开唇瓣，指尖包着毛巾，描过他唇边轮廓。</p>
张澍倏然嘴角一扯，笑了笑。</p>
盛夏被这忽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下意识停顿，瞥他一眼，随即又继续……</p>
不过停顿那么一下，空气仿佛在升温。</p>
盛夏观察他青浅的胡茬，神思飘飞。</p>
为什么男人和女人相差这么多，他们会长胡子、喉结，而女人都没有，女人有别的——</p>
打住。</p>
她放下毛巾，拿起那罐形似喷雾的东西，“这个，挤出来就行吗？”</p>
“嗯，哪里有胡子就涂哪里。”</p>
她往手上挤了一点，滋滋的声音显得很突兀，不如说，因为她神经紧张，一切声响都令她草木皆兵。</p>
她缓慢上手，往他脸上抹。</p>
肌肤触碰的当下，两人皆是神情一变。</p>
张澍身体瞬间紧绷，微瞠的眼，目光炙热。</p>
盛夏感觉他像是个电极，一触及就滋滋过电，她整条手臂都麻了。</p>
不留神手一抖，泡沫落在张澍胸口，她手忙脚乱拿毛巾擦掉，又跑到洗手间拿了条干毛巾把他脖子团团围住。</p>
他像戴了个围兜。</p>
盛夏抱歉道：“不好意思，我……”</p>
“你做得很好了，别急。”</p>
“……”</p>
她是想说，不好意思她不行，请他自己涂一涂的。</p>
“没事，再抹就是。”他微微抬下巴，方便她涂抹。</p>
这动作像是邀请。</p>
盛夏硬着头皮，又挤了些，从他腮处开始抹。细看下来，男生胡子的范围还挺离谱，嘴边比较密，周边稀疏一些，下颌线下边也有一点点。</p>
她还以为胡子只长在嘴边。</p>
这回她把他的脸想象成蛋糕胚，把奶油抹匀就行，如此果然自如许多。</p>
张澍低眉，目光把她的五官描摹了无数遍。</p>
灯光下，她长睫忽闪，在眼下覆盖一层阴影。</p>
整个人恬静、柔和。</p>
她好认真，认认真真摸他的脸。</p>
这么想着，腹腔升腾起一股燥热，张澍喉结滚动，不自然地移开视线。</p>
刮个胡子像打了场仗。</p>
前期备战过于艰难，到了后来正面进攻，反而没了紧张感，只想速战速决。</p>
刮胡刀在她手里像致胜的武器。</p>
刀片所过之处，剃须泡被推走，露出洁净的肌肤，她竟觉得很舒爽。</p>
“疼吗？”</p>
“没刮到吧？”</p>
她时不时问。</p>
“不疼。”</p>
“没。”</p>
他配合度满分，抿嘴巴抬下巴侧过脸，极其乖巧。</p>
她顺顺利利刮完，还无师自通地把泡沫卷进毛巾里……</p>
然后她双手轻托他的脸，左右看，好干净，好有成就感。</p>
她不由露出一抹轻松的笑。</p>
嫣红的唇，无暇的肌肤，纯粹的笑靥，一切都近在咫尺，张澍只觉光线忽明，天使降临。</p>
非常俗气的形容，却是张澍的第一想法。</p>
他想要亲近。</p>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来不及细思，身体已经率先行动，就着她俯身的姿势，他抬手轻松就搂住了她的腰。</p>
盛夏呆住了，猛然抬眼。</p>
他只是浅浅搂着，并没有贴近和进一步动作。</p>
可就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动作，更显得暧昧不明……</p>
而她正捧着他的脸，见他神态也有一丝不可思议和慌乱无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