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萧瑟,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
脚下踏着枯草白霜,张闻风与满头乱发的乐子行走在溪边林子,挑挑拣拣,讲述杨水兰从一个平凡女子一夜间成为了水神娘娘的传奇,故事不长,极尽曲折。
朝阳斜照,透过树林洒落三人身上,影子拉得长长的。
乐子和老瘸子听得瞠目结舌,神色复杂,要是换一个人来说,他们肯定不信,但是观主的这番奇谈他们半信半疑。
“她……是峣西河……水神娘娘转世……”
乐子一紧张便有些口吃结巴,半响后,稳了稳神,道:“我还能不能见到她?我想问问她,问她一些事情,做一个了结。”
张闻风想了想,道:“你可以去峣西河岸边试一试,在夜间稍晚些,夜深人静了点三炷香,口中念诵她的名号。最好是近两日去,再过些时日,待她这世凡俗事了,离开之后很难回来。”
“她不是峣西河水神娘娘吗?还能去哪里?”
“她是前朝水神转世,如今觉醒,难以久留大安朝境内。”
张闻风解释一句,他猜测杨水兰与他一番交谈之后,应该愿意现身见一见乐子,这世婚约不解除,多少会留下首尾。
老瘸子却有些担心,问道:“风哥儿,能不能麻烦你一起跑一趟?”
“你们雇辆马车,今日下午往西河洲镇尽管去就是了。”
“麻烦风哥儿费心。”
得了这么一个准信,听说杨水兰是水神娘娘转世之后,老瘸子和乐子心头没有昨天的悲愤,反而多出一种奇怪的释然,以及丝丝好奇。
太阳升高,水气尽收。
张闻风、二师兄和岳安言领着十名化炁境学徒下田收割成熟的灵稻,没让其他学徒插手,驴子、山獾驮着一担担灵稻谷飞起送到山顶后院的场坪,胡羌儿和两个绿织娘精魅负责翻晒。
老瘸子、乐子、韦兴德将所有稻草捆扎在田间,两位妇人和两名帮厨的学徒在厨房做饭煮菜,各司其职,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
下午未时初,听得值守的学徒来报,有客人前来拜访。
张闻风简单洗足穿上布鞋,整理一下衣袍发髻,从田间溪边走去山门牌坊,与前来做客的陈青桥见礼寒暄,登山奉茶闲聊,老瘸子爷儿俩用完午膳便告假去镇上坐马车,前去西河洲镇了。
陈青桥看出已经是自在境高高在上的张观主,仍然在田间地头亲力亲为收割,裤腿上和袖口沾染了新鲜泥巴,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亲近随和,脸上的微笑没变,心头感慨不已。
他也不便打扰过长时间,从袖口掏出一个木盒子,道:
“前些日子外出,碰到一桩机缘,略有些收获,寻到一件勉强能拿出手的物品,正好作为张观主你的晋升之礼,还请张观主笑纳。”
他和张观主是贫贱之交,来之前亦心中没底,担心张观主身份地位高了,关系会变得生疏,与他生出无形隔阂,他特意准备了两份不同的礼物,针对不同的待遇拿不同的礼。
《日月风华》
若是热脸贴冷屁股行巴结之事,他可不想让自己破费到肉疼。
但是张观主待他一如既往,他便取出最贵重的礼。
张闻风接了木盒,笑道:“什么好东西?你自己留着用嘛,送我只是锦上添花……”打开木盒,看着盒子里一坨黑色泥土,张闻风“啪”一声合上盖子,也不提锦上添花了,直接将盒子收起,道:“陈观主你这次机缘不小啊,能得到一份土地泥土,那我就不客气收下,打一次你这个财主的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