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埠之后，香江有很长一段时间只是个商业转口港，连企业都很少，更别提文化了。</p>
到40年代末，学校的教科书用的还是马来西亚和英国的课本，那时全港仅有一家出版社，印刷产品也仅限于历书、尺牍、旧启蒙读物、医卜星象及标点通俗小说等有数的几类出版物。</p>
后来受战乱影响，一大批商业、文化精英南渡，香江的文化产业逐渐繁荣起来。</p>
仅仅是出版机构，在五年之间就在港开设了几十家，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百新书店、大公书局、南光书店、文渊书店、文光书局……</p>
但当时本港人民受文化教育水平很低，小学文化的还不到10万人，有兴趣或有钱买书者少之又少。</p>
所以当时出版的书籍主要运销东南亚以及美国、加拿大等地。</p>
之后的十余年里，香江的出版业和图书市场蓬勃发展。</p>
到了60年代中期，外销书籍开始在东南亚各国纷纷采取当地语文为主的政策下而大受打击，中文书籍的销售重点遂从东南亚移回本港。</p>
但尽管如此，东南亚依旧是香江出版业的一个外销方向。</p>
利通图书的业务是代理发行图书，这些年来深耕东南亚等国，发行渠道甚广。</p>
林朝阳的作品能在当地发行，总归是一件好事。</p>
又过了几天，眼看着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过年了，林朝阳外出采购了些东西，打算带回内地给家人当礼物。</p>
陶玉墨也约了张曼玉一起去逛街，晚上回来后好像一摊没有骨头的肉，摊在了沙发上，而她今天的战利品就是十几张游戏卡带和录像带。</p>
陶玉书问她，“你不是说公司的新游戏开发到了关键时刻吗？怎么还有心思去逛街？”</p>
陶玉墨理直气壮的说：“游戏开发是他们的事，我是老板，又不是打工仔。”</p>
反驳了一句，她还觉得不够，数落起陶玉书，“姐，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累吗？”</p>
见陶玉书没接话，她不依不饶的说道：</p>
“就是因为你事必躬亲，恨不得把所有的事都干了，这样是不对滴！</p>
你得给手下人发挥的空间，只有这样才能发挥他们的才能和价值……”</p>
她说起自己的“老板经”滔滔不绝，看起来很有心得的样子，感觉至少也是个身家几十亿的企业家了。</p>
在她说话的时候，陶玉书一直沉默不语，慢慢的，陶玉墨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声音越来越小，直到闭了嘴。</p>
然后她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怂，不甘心的补了一句：“我们公司现在发展的挺好！”</p>
直到这时，陶玉书才冷哼一声，却也没说她什么，陶玉墨又小声嘟囔了一句。</p>
等到晚上睡觉之前，陶玉书问林朝阳：“你觉得玉墨说的有没有道理？”</p>
林朝阳心叫一声不好，考验他的时候到了！</p>
“一派胡言！”他大义凛然的说。</p>
“你正经点！”陶玉书说。</p>
林朝阳作出慎重思考的姿态，然后说道：“现在公司正是高速发展的阶段，你多操劳点是必然的。</p>
玉墨那个小公司，就那么几个人，管理起来太轻松了，她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p>
听着这话，陶玉书的眉头舒展开。</p>
“你这话说的太对了，那丫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恨恨的说了一句。</p>
“是啊，她就是太闲了。”林朝阳毫无底线的附和道。</p>
他这话说完，好像触动了陶玉书的神经，让她陷入了沉思。</p>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陶玉书坐在沙发上迟迟未动。</p>
往常这时候，她已经出门了。</p>
等了好一会儿，她有些不耐烦了，问还在磨蹭的陶玉墨，“你磨蹭什么呢？怎么还不去上班？”</p>
陶玉墨正慢悠悠的刷着牙，“你要去上班就去上呗，我又不跟你一起。”</p>
陶玉书说：“今天我去你们公司看看。”</p>
“为啥？”陶玉墨本能的防备起来，两人昨晚才拌完嘴，她觉得姐姐很有可能要伺机报复。</p>
“我也是股东？去看看还不行？”</p>
面对陶玉书的反问，陶玉墨讷讷道：“行当然行，我不是怕你忙嘛。你平时管的都是上市公司的事，我们这小作坊……”</p>
陶玉书不耐烦道：“别磨蹭了，赶紧的！”</p>
尽管她一再催促，但姐们俩出门时还是过了9点。</p>
“去皇子大厦！”上了车，陶玉书对司机许卫国说。</p>
等到皇子大厦的时候，陶玉书一马当先，气场全开，陶玉墨跟在后面，仿佛拎包小妹。</p>
现在砂糖游戏不是刚开张时候那大小猫两三只的状态了，算上陶玉墨这个老板，人数已经突破了10人，可以称得上是兵强马壮。</p>
进了办公室，一群技术宅看起来松松垮垮的，蓬头垢面、脸色苍白的在电脑前奋战，有种燃烧生命的悲壮感。</p>
“大家早上好！”陶玉墨喊了一声。</p>
顺便提醒手底下这帮牛马：大当家的来了，都给我精神点。</p>
见陶玉墨来了，员工们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很轻松，丝毫没有看到老板的拘谨。</p>
然后大家又看到了她身旁的陶玉书，神色间突然多了些紧张。</p>
“陶董好！”</p>
“大家好！”陶玉书回应了一句。</p>
陶玉墨问：“都吃过早饭了没有？”</p>
“吃过了。”</p>
“吃了。”</p>
大家稀稀拉拉的应着，陶玉墨对公司里除她之外唯一的女性何嘉莉说道：</p>
“阿莉，今天陶董来公司视察，中午大家加餐！”</p>
这句话说完，办公室里的士气明显一振。</p>
军心可用，陶玉墨满意的点了点头。</p>
然后陶玉墨就进了自己那间小办公室，陶玉书也跟了进来。</p>
“要不……你坐？”陶玉墨很有自觉的将自己的老板椅让出来。</p>
“你坐吧。”</p>
陶玉墨坐了下来，有些不安的扭动了两下屁股，看向姐姐，陶玉书也看着她。</p>
姐妹俩大眼瞪小眼，过了好一会儿，陶玉书问：“你老看着我干嘛？干活啊！”</p>
“干什么……”</p>
陶玉墨说到一半反应了过来，假模假式的翻动了一下桌面，又翻了翻抽屉。</p>
半天没找到一份文件，脸色略显尴尬，却仍强装镇定。</p>
“这两天太勤快了，活儿都干完了。”</p>
睁着眼睛说瞎话，她一点也不脸红，就是有点心虚，眼睛左闪右躲。</p>
陶玉书懒得拆穿她，问：“《笑傲江湖》什么时候能开发完成？”</p>
“就这几天。”</p>
陶玉书蹙眉，“马上要过年了，能完事？”</p>
“能，加点班嘛！”</p>
陶玉书不解的看着她，你说加班就加班？</p>
陶玉墨解释道：“我们做游戏的，哪有不加班的？加班双倍工资，他们求之不得呢！”</p>
陶玉书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帮人跟被吸了精气的行尸走肉一样，她忍不住说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游戏晚出来几天又有什么关系？”</p>
见姐姐对自己有误解，陶玉墨立马为自己辩解道：“跟我没关系啊，是他们自己主动要加班的。我是看他们实在辛苦，才给了双倍工资。”</p>
听着她的话，陶玉书面色狐疑，还有人要求主动加班的？</p>
正在这时，何嘉莉敲门而入，递给陶玉墨一张采购单，说：“陶总，我统计了一下大家今天午后要吃的水果，你看看你要吃什么。”</p>
陶玉墨轻咳了一声，给何嘉莉使了个眼色：吃什么吃！没看大当家的在这吗？</p>
“陶总，年伯那里进了些马来西亚的榴莲，可以尝尝，珍珠提也不错，你不是很爱吃吗？”何嘉莉自顾自的说，还问陶玉墨：“陶董有什么想吃的？”</p>
瞥见姐姐那眯起来的眼睛，陶玉墨恼怒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p>
何嘉莉正说得起劲，突然挨骂，一脸茫然。</p>
你不吃就不吃，骂我干什么？</p>
“给我买两串提子吧。”陶玉书说。</p>
何嘉莉的听到这话，自动把陶玉墨的训斥抛开，认真的记下陶玉书的喜好，又看向陶玉墨。</p>
“陶总，你真不吃吗？”</p>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吃辣？</p>
陶玉墨瞪了她一眼，“给我买一盒士多啤梨。”</p>
何嘉莉为难道：“年伯那没……”</p>
察觉到陶玉墨的凶狠目光，她改口道：“我去别的店买。”</p>
待何嘉莉走后，办公室内气氛沉静，陶玉墨绞尽脑汁，说了一句：“这个……下午茶，是为了员工们晚上更好的加班。”</p>
陶玉书表情不置可否，对她说：“你忙你的，平时怎么忙，现在就怎么忙，不用管我。”</p>
你说的轻松，你在这，我还怎么忙啊！</p>
陶玉墨眼神幽怨的瞥了一眼柜子上的游戏机，看来今天是宠幸不上你们这些小家伙了。</p>
“我去测试一下游戏，你先坐吧。”憋了好一会儿，陶玉墨如此说道。</p>
说完不等陶玉书的反应，她赶紧跑到外面，然后就开始气冲冲的打算找何嘉莉算账。</p>
“阿莉呢？”</p>
“陶总，阿莉她去买水果了。”</p>
没找到人，陶玉墨只好偃旗息鼓，假模假式的坐在电脑前忙碌。</p>
冷不丁发现陶玉书从办公室内往这边张望，她立马正襟危坐，全神贯注。</p>
她不怕陶玉书，只是更想表现出自己作为老板英明神武的那一面。</p>
过了二十多分钟，陶玉墨还在假装忙碌，这时候陶玉书从办公室里出来，对大家说道：</p>
“中午让陶总带大家去吃点好的，我埋单！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p>
陶玉书说着掏出几张钞票交给陶玉墨。</p>
“谢谢陶董！”</p>
办公室内的众人齐声道谢。</p>
等她走到楼梯间，不知道办公室里又说了什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p>
她听着动静，摇头笑了笑。</p>
这天晚上，陶玉书拉住了林朝阳，这场景让他似曾相识。</p>
“你觉不觉得……”</p>
“觉得什么？”</p>
“玉墨比我更适合当资本家？”</p>
林朝阳一头雾水，“爱妻何出此言？”</p>
陶玉书便被今天去砂糖游戏的经历都说了一遍，然后说：“这丫头太会邀买人心了，花点小钱就让人给她卖命。”</p>
林朝阳沉吟着说：“那不一样。她手底下的都是小年轻，心思本来就单纯，好收买。”</p>
“人都是她招的，这不就是她聪明的地方？”</p>
林朝阳看着陶玉书，问：“你到底想说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