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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楚侨和边伯贤都是行程非常满的人,只会在伦敦停留两三天,见缝插针地也要这样做是因为她会在伦敦完成外周血干细胞的采集。</p>
通俗地说,是她要进行骨髓移植。</p>
再次收到潜在匹配者的邮件时,陈楚侨其实愣了很久,她从未想过这件事还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的人生里。</p>
生命的消失带来的后遗症是永久的,她无法处理由此产生的负荷,就会刻意地回避所有相关的记忆。从接到手术取消的电话后,陈楚侨便再也不想记得这件事情了,她逼迫自己不去想,像是整件事从未发生过,她没有登记过自己的信息,她没有做过匹配测试,她连骨髓捐献这个词都没有听过。</p>
策略很成功,陈楚侨极少极少地想过,但收到邮件的那一刻两年前的记忆全部复苏,她其实从未忘记。</p>
这次陈楚侨谁也没有说,边伯贤是在视频时看到她忘记遮掩的止血贴问起后才知道的。那时她在巴黎,需要为了这次捐赠注射Filgrastim,注射的针口很小,护士还是贴上了止血贴,她不想说谎便告诉了他,这才有了他突然来伦敦的决定。</p>
她并不是很想让边伯贤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样紧的日程安排,光是想想,陈楚侨就觉得很麻烦了,何必呢?</p>
“来回伦敦的路程就不止一天了。”</p>
“没关系啊,我有好几天假期。”</p>
“脱离组合行动会不会不太好?”</p>
“没事,我先回韩国,说是有私人行程没问题的。”</p>
“还要先回韩国……”</p>
“正好呀,我可以利用飞行时间休息。”</p>
“公司那边……”</p>
“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我想和公司报备一下我们的事情。”</p>
“他们会怎么样吗?”</p>
“不会怎么样,他们会帮我。”</p>
“可是……”</p>
“可是,我只是想能陪你。”似乎对于边伯贤来说所有的顾虑都不是问题,轻易得好像只是开车10分钟去探望一个朋友。</p>
他只是那样温柔地看着她,专注地,微微笑着,暖暖的,她就没法说不了。</p>
艾玛对于她现在还和边伯贤在一起表示很惊奇,艾玛把边伯贤称为不情愿先生因为觉得陈楚侨不是真心想要和他在一起,“我甚至开始觉得你真的深深爱着不情愿先生了,没有情感支撑坚持这么久是可以做到的吗?”</p>
“我当然喜欢他了。有时候我会觉得很感恩又很难过,他对我这么好,我做得不一样好的话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p>
“或许他应该改叫好好先生。听起来仍然很不可思议,因为他很好,所以你们还在一起,什么狗屁逻辑。”</p>
“噢别这么说。我很难拒绝和辜负他,特别是时间久了以后,如果有机会你能见到他,你会明白我的意思,他很温柔真诚,”边伯贤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而对她更是最温柔,“我得说,我喜欢这种感觉。好了,”陈楚侨看了看时间,“我得和好好先生出门了。”</p>
艾玛惊喜地说,“你喜欢这个称呼!”她没有对边伯贤出现在伦敦的事表现出一丝惊讶,也不问为什么,打个飞的送惊喜对她来说很稀松平常,甚至称不上浪漫,她说,“有美好的一天!”</p>
通常对这句话的回答都是你也是,但今天是如此特别的一天,陈楚侨认真地说,“希望如此。”</p>
这次去的诊所和上次的不一样,一进门等着陈楚侨的还有BBC的工作人员,摄影师也不是同一个了。收到邮件时陈楚侨依旧勾选了同意信息分享的选项,于是BBC纪录片早就和她还有诊所联系好了今天的拍摄。</p>
陈楚侨乐意把自己当成素材,如他们所说,她希望自己的经历能成为启发年轻一代,但要求不露脸。假如有朝一日这部纪录片能发行且她会在纪录片里,她不愿成为这复杂事件中公众议论的一人。</p>
BBC的工作人员对此表示理解,他们承诺会尊重她的隐私和要求。</p>
进入诊所后,陈楚侨被引导到了专门为拍摄准备的区域,保证拍摄的过程中不会干扰到诊所的正常运作。在拍摄开始前,工作人员简短地和陈楚侨沟通了一下拍摄的内容和流程,确认隐私内容,同时摄影师也在调整拍摄角度,以免她的脸入镜。</p>
医生是同意出镜的,他进来时拍摄已经开始,他和陈楚侨打招呼,告诉她,“你的血液检测结果非常好,应该一次就可以完成采集。”又问她,“还有什么疑问吗?”</p>
陈楚侨问他,“为什么会选择外周血干细胞移植?”而不是骨髓提取,就像是上次一样。</p>
医生笑了,轻轻的微笑,像是笑她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问这事,他告诉她这取决于很多因素,“包括病人的身体条件和你的健康状况、兼容性,医疗团队里有移植医生和血液学家,经过讨论,这是会给出最佳结果的方案。”</p>
事实上这些信息是早就告知过陈楚侨的,捐赠过程中的每一步都必定会告知她并取得同意才会推进到下一步。</p>
整个决策过程持续了近3个月,陈楚侨对一切都没有过多关心,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前三天的Filgrastim注射是在和诊所有合作关系的巴黎诊所注射的,直至在这里进行Filgrastim注射,她终于知道Filgrastim是用以增加造血细胞的。</p>
造血干细胞的采集需要穿刺双手的静脉,护士为她调整好合适的半躺角度,旁边是一台据说叫分离机的机器,它将干细胞与血液的其余部分分离。</p>
工作人员问陈楚侨,“你现在是什么感觉?”</p>
“我有点害怕,”陈楚侨上一次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兴奋,她发现她真的还记得一清二楚,“我害怕移植会不成功。”她不敢看护士把针扎进自己的身体,注视前方直到感受到手上的疼痛才呼了口气,听到护士说另外一只手后又是一凛,真的很痛,可她不敢动一下。</p>
“我上次很为能捐献而兴奋,我很高兴我能帮助到他。”她的声音很轻柔,“可是,我没能帮上忙,他……他没能等到手术那一天。”</p>
所以陈楚侨一直都刻意淡化这次采集的存在感,她害怕最后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便用尽全力让自己的思绪不过多停留在这上面。</p>
采集大概持续了4个多小时,结束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果然不是什么大事。</p>
不过,她大概还是会找个人陪她的,陈楚侨和边伯贤一起离开时这么想着,如果边伯贤不在的话,她大概会告诉莱昂,让他来,她到底是有些惴惴不安,是对整件事的忐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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