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外,几张四方桌拼凑在一起,桌边围着一二十口人。</p>
上至八旬老者,下到黄口小儿,一个个坐在桌边又惊又怕。</p>
为首的男人脱下飞鱼官服,换了件红衣长衫,披头散发坐在椅上活像是这深宫里的厉鬼。</p>
“王老夫人,您先请动筷吧。”檀迟西做出“请”的动作来,待客之道的规矩极好。</p>
“老妇知道这是掌印大人安排的鸿门宴,大人倒也不必惺惺作态!”王老夫人挺直腰杆,“老妇诰命在身,既敢带全家进了宫,就敢问大人要回我的儿子。”</p>
“儿子?”檀迟西胸口颤动,笑声闷沉沉的,“王老夫人还真是年事已高,竟没看出自己的儿子就在桌上?”</p>
话头一落,桌边便响起此起彼伏倒吸凉气的声音。</p>
“这道鸡丁大四喜,是御厨割下王大人胸脯上的肉烹炒的。”</p>
“再瞧瞧这梨汁酥丸子,是...臀上的肉吧?”</p>
“还有这道!这道鸡丝莲藕汤,是拔了头发——”</p>
檀迟西话没说完,干呕声就一道接着一道,还掺杂着抽泣。</p>
“奸佞狗畜!你这奸佞狗畜之辈!”王老夫人哽咽着要对身侧的男人动手,力道很快就被卸了下来。</p>
“都哭个什么?快尝尝。”檀迟西夹了一块儿鸡丁放进嘴里咀嚼,“味道尚可,肉偏柴。”</p>
他放下筷子,对着桌尾的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笑了笑,“年纪小的,想来肉就嫩了。”</p>
“你你你...”王老夫人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难听的话最后还是强忍放在了心里。</p>
“本督给老夫人两条路吧。”檀迟西抿下一口酒,“这第一条路,盛京再无王家。”</p>
“那...第二条路呢...”王老夫人哆嗦着问。</p>
“第二条路便简单了。”酒杯重重落在桌上,男人嗓音冷肃,“我要十五年前,王老大人管理户部时保管的一本账簿。”</p>
“账、账簿都在户部,大人要账簿也该去问当今的户部尚书要!”</p>
“非也非也。本督要的,是王老大人私藏起的那本账簿。”</p>
“你...”王老夫人死死盯着檀迟西,“你是谁!为何要那本账簿!”</p>
檀迟西手指触上冰凉的酒盏。</p>
他是谁?</p>
这问题问的好,要是再没人问,他都快忘了自己是谁。</p>
他是大荣皇都的一条恶狗,是想把整个大荣摧残成人间炼狱的活阎王。</p>
“福临,将那女娃娃抱进御膳房。”</p>
“是。”</p>
哭喊声乞求声洋洋洒洒落了一院子。</p>
王老夫人身抖如糠筛,嘴唇僵了又僵,最后不受控地抽搐起来,“老身对天发誓,从没看过那账簿。只知道...知道账簿存放在春江花月楼。”</p>
檀迟西自顾自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后,他动唇道,“本督给你们三天变卖家产的时间。三天后,会有人封了王家大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