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沈婕反问了一句：“谁啊？”</p>
“就，你在殿堂里见过的，”肖尧提醒她：“就是那个，尖嘴猴腮的，威胁周琦离我远一点，否则就要连她一起孤立的家伙。”</p>
“啊，我想起来了，”沈婕说：“带鱼打他干嘛啊？”</p>
肖尧给沈婕大致讲了今天所发生的事，王明是如何两次主动挑衅自己，自己是怎么打算的，又是怎么跟张嘉龙带鱼他们说了，回来以后张嘉龙带鱼又是怎么把王明堵在机厅后面胖揍了一顿，原原本本叙述了一番。</p>
“你啊，”沈婕叹道：“这就是你说的补车胎啊？”</p>
“那车胎是要补啊？”</p>
“准备去跟同学打架都不跟我说，嘴上老婆老婆，做事情还是跟愣头青一样，我行我素。”沈婕埋怨道。</p>
“呃……那难道就这么算了？还是跑去跟宋海建告状？”</p>
沈婕沉默了一小会儿：“唉，我也不知道。我们家的人，在外面肯定不能白受人家的欺负，但是我又不想……不想你变得和张嘉龙带鱼他们一样。我怕你和他们在一起混久了，真的变成一个小流氓小混混了……唉，好矛盾啊。”</p>
“那你想我怎么样？”肖尧问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是你碰到这种事，你会怎么办？要是你被人欺负的话？”</p>
“我，我也不知道。”沈婕想了一会说：“我好像，没被人欺负过？”</p>
“……”肖尧躺着耸了耸肩：“你现在感觉好点没？”</p>
“还好吧，说不上来。”沈婕说。</p>
“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跟张嘉龙，带鱼他们来往？”</p>
“那倒也没有，我不是还让你跟他们打球来着吗？”</p>
“马上我生日就要到了，我想请他们几个来家里吃顿饭，热闹热闹。”肖尧侧过身，轻轻搂住了沈婕。</p>
“行啊，就他们几个吗？”沈婕问。</p>
肖尧这才意识到，这事儿高低有点先斩后奏了：“我想想，张嘉龙，带鱼，陈鹿他们三个，熊吉华昂沈斌他们三个我还没问，欧阳千千，就是我那个干妹妹，我看看她肯不肯来，波哥忙得很，也不知道肯不肯来，还有……还有……假如你同意的话啊……”</p>
“假如我同意的话，还有波哥的外甥女，对吧？”沈婕平静地问道。</p>
“这就是这么一说，你要是觉得不妥就不叫她。”肖尧一时又有点怂。</p>
沈婕沉默了几秒钟：“为什么要在家里？这么小的一个房间，客人都往哪坐？在外面定个包间吧。”</p>
“我想让天韵也能和我们在一起，”肖尧解释道：“这是唯一可以让我们一家三口都在一起过这个生日的方法。”</p>
沈婕也侧过身来，黑暗中，一双有些狡黠的大眼睛又有了些许光彩：“我还以为你想过二人世界，或者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过呢？”</p>
“嗯……”肖尧沉吟着，想着该怎么跟她解释。</p>
“我都没问题的，你的生日，想叫谁就叫谁，想怎么过都可以，我会全力配合。”沈婕表态道。</p>
“话说你最近有点太好说话了，我怎么有点慌。”肖尧道。</p>
沈婕没有接他的话茬：“忽然一下子不知道该给你准备什么生日礼物了？”</p>
肖尧摇了摇头：“我不要。”</p>
“这还跟我客气上了？”</p>
“就是因为不客气，所以才不想要。”肖尧解释道：“你带出来的钱看起来还蛮多的，但也就，有限吧？东买买，西买买，花光了怎么办？你已经没少给我买东西了，我不想再为了礼物这种东西再一笔额外开销——咱们要以一个家庭，整体的规划来算着用钱。”</p>
“听你这话，已经是理所当然把我的钱当成你的钱了呗？”沈婕逗他。</p>
肖尧一惊：“我不是这个意思！”</p>
“可是，这毕竟是我陪你的第一个生日，你们文艺少年不都讲究仪式感什么的吗？”沈婕摸了摸自己的脸颊。</p>
“非要送的话，我就要你。”肖尧把她抱得更紧了一点。</p>
“我？我怎么送啊？钻进一个纸箱子里，扎上丝带，找人把包裹寄过来吗？咳咳。”沈婕笑道。</p>
“听起来倒也不错，不过太折腾了，而且这种要有惊喜才好吧？”</p>
“那到底要怎么样嘛？”沈婕故意噘了噘嘴。</p>
“不然就，履行妻子的义务？”肖尧用半开玩笑地口吻说道。</p>
话音刚落，肖尧立刻后悔了。经验告诉他，虽然开开玩笑也不会有什么事，但多半免不了一阵拳脚。</p>
此时此刻，二人挤在狭窄的单人床上，自己想要招架躲闪，难度系数极高。</p>
因此，随便开这种玩笑，自己挨两下事小，只是未免也太不替他人考虑了。</p>
“……”</p>
预料之中的拳脚并没有到来，怀里的少女一动也未动。</p>
这反而让肖尧更慌了：“咳，我就是开——”</p>
“肖尧，”沈婕打断了他：“我可能，还是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再过一段……以后再说吧？”</p>
？？</p>
肖尧有点懵。</p>
本来只是故意找打的调戏，对方却居然一本正经地给出了“认真考虑”“下次一定”的答复？</p>
这我可真不会了啊！</p>
肖尧颇有一种流氓调戏良家，却被良家妇女告知明天早上带户口本民政局门口见面的窘迫感：“不是，那个，我……”</p>
“换个别的吧？”沈婕不再给他置辩的机会。</p>
窘迫感过去以后，肖尧感到高兴。</p>
即使潜意识里明白这可能不过是张空头支票，但是少女承认了他的“法理宣称”，对于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已经足够快乐一阵了。</p>
接着，他想起自己在某本书上看到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p>
不过沈婕还病着，有些话也确实不宜讲出口：“行啦，早点睡吧，你能在我生日之前病好，就是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了。”</p>
“病好不好的，”沈婕虚弱地笑道：“也没什么影响啊，不就是在家里招待同学聚一聚吗？”</p>
“我正要和你说呢，七月一号我们文学社有活动去舟莊采风，我本来是想带你一起去的，但是如果到时候你还没好利索，我就也请假不去了。”</p>
“舟莊有什么好去的啦？想去我随时可以陪你去，我又不是你们文学社的——”沈婕话说了一半，又打住了，因为她忽然想到，肖尧可能会很把文学社活动当回事：“好好好，我尽量在那之前快点好起来？”</p>
“谢了，宝宝。”肖尧由衷地说。</p>
“不是喵麻麻吗？”</p>
“到时候如果去的话……”肖尧想了想，凑近了沈婕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p>
“啊？不要。”沈婕这次不轻不重地给肖尧来了一拳：“你变态啊？”</p>
对不起啊，老郁，终究是没躲过。</p>
“你你你，你让我考虑考虑，咳咳咳。”沈婕说。</p>
哈？真的假的？</p>
“咳咳咳，行啦，”肖尧赶紧见好就收：“都几点了，还睡不睡的啦？”</p>
“……”少女把身体蜷缩得更紧了：“狗子，我睡不着。”</p>
“怎么的，还聊嗨了是吧？”肖尧笑道：“闭上眼睛，睡觉。要不要我给你哼摇篮曲？”</p>
“好呀。”沈婕说。</p>
这就有点尴尬了，因为肖尧并不会哼摇篮曲。</p>
“狗子。”少女又叫了一声。</p>
“嗯？”</p>
“我好像，又难受起来了。”少女的牙齿打了两下颤。</p>
“没事的，”肖尧又摸了一下沈婕的额头：“再吃粒速效，赶紧闭上眼睛睡觉。”</p>
“嗯……”</p>
肖尧起身帮沈婕拿了药，倒了热水，喂她喝下去，又越过少女的身躯，回到床里面的位置躺好：“晚安！”</p>
“狗子……”少女又呜咽了一声：“我想妈妈了。”</p>
“乖了乖了，”肖尧抱住沈婕的头：“妈妈在这。”</p>
“你是汪粑粑……”</p>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终于不像个小大人了，肖尧想。</p>
肖尧迷迷糊糊地睡去，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和沈婕坐在一个层高很高的哥特式建筑物的大厅，一起烤着壁炉火。</p>
那壁炉火越烧越大，直到烧着了肖尧的手。肖尧的手被烫到了，想要缩回来，却怎么也动弹不了。</p>
然后，肖尧被人摇醒了。</p>
“我睡不着！我难受！”沈婕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要去医院！咳咳咳咳咳咳咳！”</p>
怎么啦这是？肖尧吓了一大跳。睡前还好好的，而现在——</p>
少女的周身滚烫，不用碰她的额头肖尧都能知道，大事不妙了。</p>
他的目光投向房间里的座钟，已经快四点了。</p>
自己竟然睡了三个钟头？还以为刚睡着没十分钟。</p>
肖尧跳了起来，把毯子裹在少女的身上，胡乱给她套上一双拖鞋，推着她出了门。</p>
二人下了楼梯，肖尧蹲下身子，把沈婕背了起来，朝着弄堂外面一路小跑而去。</p>
空荡荡的马路上，等了几分钟都没看到有出租车过来。</p>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肖尧把沈婕从背上放了下来，后者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p>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p>
“别坐地上，地上凉！”肖尧急坏了，把她硬拉起来，扶她坐在一个墩子上：“等我一会！就一会！”</p>
说完这话，肖尧撒开脚丫子又往弄堂里跑，上了自己家所在的二楼，开始砰砰地敲202的房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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