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早早没有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含着浅淡笑容，看着站在她对面的沈星遥和陆傲天。</p>

陆傲天咽了好几下嗓子，眼神中复杂的情绪始终无法消解，心中像是压着一块沉天的顽石，叫他无法喘息。</p>

他看着对面的这个女儿，过去的往事附着种种沉疴痼疾，那么庞杂，那么沉重，又那么压抑，他要如何对这个脆弱敏感的孩子倾诉吐露。</p>

事情走到今天，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p>

如果……，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是不是应该听从那个人留下来的话？是不是应该就按此执行？</p>

可是这是他和沈星遥的小孩，他们为此付出那么多精力和爱，怎么能够允许她就此香消玉殒。</p>

再糟糕的事情走到如今，也不算太糟糕了，也没有反悔的机会和理由了。</p>

陆傲天的视线在陆早早削瘦的肩膀、脸庞和双腿上过一圈，眼角还有点点乌青，实在是太瘦，像是大病一场的样子，只是皮囊支撑着单薄的根骨，幸好脸上还有些温润的血色。</p>

“想要吃什么、喝什么直接跟佣人说就好，好好吃饭，不要再生病了，照顾好自己。”</p>

陆傲天语气缓慢而又郑重地朝着陆早早说，“从今以后，没有得到你的允许，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进入这栋别墅，包括我们两个人。你可以放心地住在这里，不会再有人贸然地前来打扰你，你不必再为此感到困扰了。”</p>

陆早早又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她很真心实意地说，“谢谢。”</p>

谢谢。谢谢。</p>

陆早早的谢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来的，是为了陆傲天和沈星遥的不再打扰、走开、远离而说出来的，这世界上这样矛盾混乱而又失常的父母跟子女的关系，是被他们两个人亲手创造出来的。</p>

他们确实已经别无他法。</p>

沈星遥的目光仍旧停留在陆早早脸上，之前有些失控扭曲的脸色已经变得稍微平和一点点了，只是眼神仍旧十分复杂，有点悲哀有点无力的样子。</p>

她又低着头扫视了一眼陆早早的手腕，那么削细的一节手腕被掩盖在空空大大的衣袖当中，沈星遥声音有些发哑，语调很低地说，“你手上的伤疤也不要再增加了。”</p>

陆早早没作声，他们也不再期待陆早早能给出什么肯定的答复。</p>

两个人挽着彼此的双手，在返身走出去的时候陆傲天突然转过头，冲着陆早早叹出一口长气，在沉默的几秒之后他很突然地看着陆早早说：</p>

“对你真的很抱歉，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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