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道：“是……是阿泥回来了？”</p>

锦衣小孩抿了抿嘴，继续快速复述昔日纸条上留下的话语。</p>

“后来，我悄悄问过先生，他说，木母泥娃，虽得几分土木之缘，到底难长久。</p>

我听不懂。</p>

先生说，就是。</p>

我和阿娘的缘分或许很短很短，有一天终究是要分离的。</p>

那天，阿泥不开心。</p>

但阿泥希望，阿娘不要因此太过伤心。</p>

因为，下辈子，阿泥还做你的孩子。”</p>

“这是黄泥里的小纸条，是他留给你的话。”</p>

纸条就藏在泥人的身体里。</p>

木灵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瘫坐在地，双手捂着脸呜呜低泣了起来。</p>

这一刻，她仿佛就是凡尘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母亲。</p>

锦衣小孩突然很嫉妒。</p>

不。</p>

他一直都很嫉妒。</p>

那对母慈子孝的邪祟。</p>

明明是该死的邪祟，却因为一根廉价的糖葫芦而笑得那样开心。</p>

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掐痕。</p>

有些喘不过来气。</p>

今天他生日，霍爷爷大摆宴席，邳阳府上下张灯结彩为他庆生。</p>

很热闹，真心或假意的笑脸充斥在眼前。</p>

他新学了一套剑法，想给父亲看。</p>

一向儒雅的父亲神色狰狞，手上青筋浮现，掐着他的脖子，眼底只有凄凉和怨怼。</p>

父亲问。</p>

死的为什么不是他。</p>

他忘了，今天也是母亲的忌日。</p>

眼前那幅其乐融融的画面。</p>

真刺眼。</p>

泥人在暴晒下裂开，露出了那张可笑的纸条。</p>

他嘲弄他不屑，他嫉妒到发疯。</p>

“是我杀了那只小泥人。”</p>

“我讨厌它，更讨厌你！”</p>

“所有的邪祟都该死！”</p>

这世间没有邪祟，他就不会成为一个笑话。</p>

母亲做错了的。</p>

她拼死带自己来看的这个世界。</p>

他一点也不喜欢。</p>

锦衣小孩颤抖着手跪在地上为老者阖上双眼。</p>

死了。</p>

最后一个关爱他的人也死了。</p>

他眼底一片血红，抬起头冲木灵嘶吼。</p>

“杀了我！”</p>

木灵仿佛闻所未闻，依旧肩头耸动地低低哭泣着。</p>

或许是真的不怕死了，他甚至上前一步，一把拿下木灵的手，目光直直迎了上去，不依不挠地叫嚣道。</p>

“杀了我，替你孩子报仇啊。”</p>

木灵目光如刀刃，万分冰冷地看着他。</p>

木藤随心意掌控，尖端如剑似戟，带着绝然的恨意，猛然直向锦衣小孩刺去。</p>

那一刻，锦衣小孩觉得耳旁划过一道尖锐的声响，像风在破裂尖叫。</p>

他咧开嘴，笑容无声扩大。</p>

要死了。</p>

都死。</p>

死了就可以一家团聚了。</p>

阿娘，父亲，霍爷爷。</p>

可以永远和阿应在一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