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某天我们从天使和恶魔那里得知了某个地方放着某个宝物,你也要遵守他们的规则绝不逾矩、分毫不沾吗?”
“呃……”
哈莉喝掉勺子里最后一口粥,将碗推到了旁边并说:“就像我说的,很多魔法师并不是自愿背叛人类的,甚至有时候他们也并没有受到天使和恶魔的控制,只是大环境告诉他们,遵从他们的主和神是对的,所以他们就这么做了。”
“绝大多数普通人根本就没有跳出某个环境的能力,所以鼓吹‘不够成功就是不够努力’这类论调才大错特错,没有跳出环境的能力,就是努力到死也依旧在某个阶级里打转。”
“面对比我们强大的多的存在,叛逆、质疑和反抗强权才是保持自我的最关键的钥匙,这恐怕是所有学生必修的第一课。”
巴里深深地皱起了眉,他觉得自己也好像有些听懂了,他摩挲着手里的叉子并说:“所以这其实是所有的老师和教授编织出的陷阱?或者说是一场入学考试?”
“不然还能什么,你不觉得这其中漏洞太多了吗?”小布鲁斯用手里的刀用力的切了一下面包,说道:“新的学期刚一开始就反复强调某个地方很危险、某个地方绝对不能去,要真有那么危险,别说是用魔法,弄来几方水泥把整条走廊都封死不就行了?有几个学生能突破这种物理障碍的?”
巴里张了一下嘴,他突然觉得小布鲁斯说的好有道理。
在一个学校当中,一群老师反复的向一群学生强调某个地方不能去,但却偏偏不对这个地方做任何安全防护措施,这确实很不合理。
就算魔法能量很宝贵,可弄点东西把整条走廊堵住不就行了吗?四楼的那条走廊里面的房间根本就不进行任何教学活动,堵上也完全不影响学校的正常运转,那么为什么不呢?
“最大的漏洞就是那个受伤的学生。”小布鲁斯翻了个白眼说道。
“最开始先用反复的强调和归顺建立一种权威印象,然后再举个学生受到严重伤害的例子把所有人都吓住,进而再借用这个例子反复强调规则,在所有人心中打造一把精神枷锁。”
“就像那群天使和魔鬼对法师们做的。”哈莉轻轻叹了口气,一边咬着手指饼干一边说:“先建立宗教崇拜,给信徒力量杀死异教徒杀鸡儆猴,紧接着再强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都不用几千年,只要一代人聆听神训、虔诚恭顺的刻印就会被烙印在所有人的心里。”
巴里打了个冷战,他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指尖都有点抖,然后他说:“也就是说,如果我现在遇上恶魔,他这么对付我,我就真的会听他的?”
“大部分人都会。”小布鲁斯的语调当中带上了一些别的情绪,他说:“我完全不能理解你们到底在想什么,你们是如此的健忘、怠于思考、毫无敏锐,生活在你们当中,我觉得好像和一群岩石作伴。”
“可偏偏这群顽固不化的愚蠢石头又有那么多的眼泪,他们甚至不去同情他们自己的愚蠢,而要来同情我,我明明只是说了自己的真实感受,他们却觉得是我无理取闹。”
哈莉撇了小布鲁斯一眼,转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饼干说道:“我早就习惯这些了,我对我的父母说他们可能会死,他们只觉得我发了疯,而他们真的死了,所有人又都围着我抱着我哭泣,说我多么可怜、以后会经历多少苦难,他们把这个叫,可我只被他们那充沛的情绪、愚蠢的猜测和隐藏在背后的恶意吵的头疼。”
“没了这群所谓爱我的人,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独来独往,不知道有多自由,我现在的状态是我自出生以来最好的,但他们却只觉得我是个可怜的孤儿。”
小布鲁斯停下了用餐的动作,拿起旁边的餐巾擦了擦嘴边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很多我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东西常人观察不到,观察到了不能理解,理解了思考不出原因,知道原因了想不出对策,想出对策了无法付诸行动,就算付诸行动了,也总是漏洞百出,搞的一团混乱。”
“我常常觉得我和你们不是一种动物。”小布鲁斯冷漠的把眼睛撇开,并说:“我宁可去天上与蝙蝠为伍,也好过在石头堆里打滚,还要被一群蠢货同情,虽然人们常说人与人之间不能互相理解,但我显然格外不理解所有人。”
巴里刚张嘴想说话,小布鲁斯就打断了他,然后说:“但我对理解你们毫无兴趣,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说完,他就从椅子上跳了下去,独自一个人往礼堂门外走去。
但他说的这番话也并不像他认为的那样对他毫无影响,至少他一时半会之间无法把自己从对话的逻辑思考当中抽离出来,所以当他迎面撞上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有点惊讶。
“砰。”
小布鲁斯捂着自己的头后退了两步,而对方却纹丝不动,当小布鲁斯重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看到的不是另一个捂着鼻子哭哭啼啼的孩子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可能撞上了一位教授。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极为华贵和繁复的魔法袍,内衬是深海一般的深蓝色,边缘用金线绣着复杂的花纹,紧接着是如其他教授一般的黑色长外袍,但同样有非常复杂的细碎竹叶和藤蔓构成的暗纹,也或许比其他人的袍子拖得更长。
小布鲁斯抬头,看到了一双极地冰河般璀璨的蓝眼,和一张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