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没有发言权。</p>
道人讲道。</p>
孟南不敢打断。</p>
只得收敛心神，专心致志听讲。</p>
道人讲述是从最基础开始，由浅入深。</p>
炼丹！</p>
丹道！</p>
孟南累世修行，对‘丹器符阵’四艺都有涉猎。</p>
但在‘孽龙秘境’中苦于没有名师指点，进境缓慢。</p>
再到南海，又因沉浸修行，第二十一世包括这一世暂时也分不出更多精力放在‘丹器符阵’这些技艺上。</p>
因此直到现在，炼丹技艺也是平平，甚至连道基可用的丹药都无法顺畅炼制。</p>
一阶水准。</p>
只能算是入门。</p>
此时道人亲自讲述、教导，孟南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却用心在记在学。</p>
炼丹一道高深精妙，门槛极高，进境也难。</p>
孟南本以为记忆、学习会很吃力。</p>
但并没有。</p>
他很快沉浸。</p>
身处其中。</p>
沉浸其中。</p>
孟南全然没有察觉，在他进入这处所谓‘圣墟秘路’碎片后，一直在下的蒙蒙细雨愈发稠密，洒落在身，沁人心脾。</p>
再接着，又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p>
一时如痴如醉。</p>
似是开悟，一日千里。</p>
……</p>
炼丹。</p>
丹道。</p>
这绝不是小道。</p>
偌大修行界，‘丹器符阵’四艺之外又有‘修真百艺’，但却公认，丹道为首。</p>
为何？</p>
“炼丹炼丹！”</p>
“通过各种秘法烧炼丹药，用来服食，或直接服食某些芝草，以点化自身阴质，使之化为阳气，这是常人熟知的，称‘外丹术’。”</p>
“然而‘丹道’又有‘内丹术’一说。”</p>
“龙虎胎息，吐故纳新。”</p>
“将人体拟作炉鼎，用以习炼精气神，称为‘内丹术’。”</p>
“而一旦龙虎交汇，踏足真境，这时无论是‘外丹术’还是‘内丹术’，都颇为重要。”</p>
“真境修士未必人人丹术绝顶，但炼丹技艺登峰造极者道行修行必定不低。”</p>
“你根骨奇差，又兼短命之相，若要证道长生，当以‘丹术’为先。”</p>
道人讲道，不全是讲述技艺、手法等等，也为孟南讲述‘丹术’、‘丹道’这些形而上的理念。</p>
修真百艺，丹道为首！</p>
一句话道出‘丹术’地位。</p>
孟南听着，再一细想——</p>
“难怪！”</p>
他想到北海霸主之一的‘丹法阁’。</p>
金玄十域，霸主不少。</p>
‘丹法阁’便是专以‘丹道’立足北海，名震十域。</p>
但除了‘丹法阁’之外，除了丹道之外，余者，如炼器、制符、阵法，同样也有仙宗擅长，专一钻研，可一个个富硕有余，高度不足，难登台面。</p>
这从侧面也能佐证‘丹道’与众不同。</p>
“真境修行，内修内丹，又得外丹辅助。”</p>
“真境！这一境又称‘结丹’、‘采药’，结的是‘无漏金丹’，这是内丹。采的是‘金石芝草’，炼的外丹。”</p>
道人一边教授丹术，一边阐述丹道，同时又伴随着对于修行，特别是真境修行的种种微言大义。</p>
令孟南受益良多。</p>
不知是道人授徒讲课的本事太强，还是‘圣墟秘路’太过玄奇，孟南在这里修行‘炼丹术’，只觉一日千里，胜过以往在外界何止十倍。</p>
时间流逝——</p>
一年。</p>
两年。</p>
三年。</p>
转眼已过百年。</p>
这一日。</p>
大道玄音休止，炉火熄灭，丹鼎隐去。</p>
孟南如痴如醉如梦初醒，待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向道人屈膝跪下，口中高呼：“弟子叩谢老师授艺传道！”</p>
这一跪，心甘情愿。</p>
百年授业。</p>
孟南先前迟迟不得门径，始终止步一阶的炼丹术，竟一路狂飙突进，堪至二阶。</p>
只差三五年，就能堪至三阶。</p>
大恩大德，不得不跪！</p>
“可惜！”</p>
“可惜！”</p>
道人却在摇头，面上并无表情，语气并无起伏，但孟南就是能感觉到这两句‘可惜’中只有一丁半点的字面本意，余下都是‘嫌弃’、‘嫌弃’、‘嫌弃’！</p>
很显然。</p>
道人原以为百年教导，孟南是可以达到三阶的。</p>
但孟南并没有。</p>
“根骨差。”</p>
“悟性差。”</p>
“道行差。”</p>
“贫道尽力了。”</p>
道人叹息，失望、遗憾之情溢于言表。</p>
但他不是对孟南失望，不是对孟南没成为三阶炼丹师遗憾。</p>
他失望的、遗憾的，不针对人，只针对事件本身。</p>
“老师，可是时限已至？”</p>
“弟子感觉再有三五年就能突破，再进一步。”</p>
孟南也觉得遗憾，虽然希望渺茫，但仍希冀能再多停留三五年，将炼丹术突破到三阶。</p>
二阶。</p>
三阶。</p>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层次。</p>
“二阶止于术。”</p>
“三阶道之始。”</p>
二阶炼丹师的炼丹造诣，只能称一句‘丹术’。</p>
但三阶炼丹师却已经开始接触、钻研‘丹道’。</p>
技近乎于道！</p>
说的就是三阶。</p>
世上罕有。</p>
真境追捧。</p>
到这时，到这一阶段，炼丹师的地位才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p>
孟南得道人教授百年，距离这一层次只差临门一脚。</p>
“临门一脚，犹如天埑。”</p>
“出了圣墟，以你资质悟性，再难跨过，三阶无望。”</p>
道人遗憾，正在于此。</p>
他传授孟南炼丹术，彻头彻尾都是好意。</p>
身处圣墟，若将这一次机缘用来指点修行根本，甚至哪怕孟南自身自主修行，也定能证道真境。</p>
但后面呢？</p>
“若无三阶丹术傍身，你即使晋升真境也将寸步难行，‘实丹’都是奢望，‘金丹’万万别想，更要休提二境、三境。”</p>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p>
道人传授炼丹术，正是在为孟南开辟一条通天路。</p>
可惜尚未完成，‘圣墟’就要关闭。</p>
“即使圣墟关闭，弟子在外也能继续钻研炼丹术。”</p>
“圣墟三五年，外间三五十年、三五百年，总能达到三阶。”</p>
“老师勿要为我伤心。”</p>
孟南心态平和，反过来安慰道人。</p>
这一役，他能将炼丹术修行到二阶近乎圆满，这已经是大大惊喜，他很满足。</p>
余下那临门一脚，下一世、下下一世，总能成的。</p>
“呵！”</p>
“‘圣墟秘路’是修行圣地，此处修行，一年可抵十年。又惯能打破桎梏，有修必有得，日日夜夜都能进步。”</p>
“在这里，再过三五年，你便能掌握三阶。”</p>
“但在外界——”</p>
“时间？”</p>
“苦功？”</p>
“统统无用！”</p>
“你悟性不够，资质不足，再多苦功、再多时间都是白搭。”</p>
“例如真术，许多道基参习终生，八百年都难入门。这不是时间不够，不是苦功不足，这是门槛，是命数。”</p>
道人哈哈一笑，将袖一挥。</p>
轰！</p>
下一瞬。</p>
圣墟破碎，孟南跌出。</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