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攻入了?”</p>
斜坡上,田部总看着一个个巡山营士卒爬上矮墙,与内中守军激烈搏斗,外间还有源源不断木板短梯靠上,杀声震天。</p>
他眼中闪过嫉恨,这姓胡的又要立功了,前两日.他就攻入过这个矮墙的防线,在营中博得巨大的声望,甚至引起闯王等人的注意,若此次他又再立功……</p>
同时他眼中闪过热切,若这防线是被自己攻破……</p>
他看向前方矮墙,那方战事正烈,不过一时半会想要攻破并不容易。</p>
忽然他眼前一亮,夹口处守军似乎少了一些,可能赶到第一道矮墙处支援去了,那边守军本来就少,此时火铳射击的频率更是大大减弱,若有人支援掩护自己……</p>
想到这,他立时转向了老胡。</p>
……</p>
一群闯兵往三道梯崖形成的相夹路口处摸去,此时斜坡上满是人影,铳弹羽箭呼啸,硝烟弥漫,矮墙各处更杀成一团。所以他们这群人虽然多些,似乎也没有引起矮墙上守军多少注意。</p>
走在这群人最前面是方才抬短梯的一些饥民,比起普通扔土包的饥民,他们身材会精壮些,机会也更大,手上还有一把短刀。他们只要活下来,战后立刻可以被选入各步营内。当然,他们存活环境也比普通饥民危险,毕竟面对的多是守军的铳弹,此时更被强迫安排在前方作肉盾。</p>
再走在后面是巡山营六十多个鸟铳手,还有三十多个刀盾手与弓箭手,然后是田部总的四十多个老营兵。</p>
却是田部总认为可以从夹口处攻,从那处攻入防线内,并要求老胡配合掩护。</p>
老胡起初不同意,认为夹口处险要,己方进攻,只是徒劳折损人马。但田部总一番威胁利诱,并言从此处攻入后,就可侧击包抄第一道矮墙的守军。解决矮墙处仍然胶着的战事。老胡似乎被他的威胁震住,又或许被他的引诱心动,最后同意了。</p>
这让田部总很满意,看向老胡的目光也觉得顺眼了一些。当然。此次若是立下大功,这功劳自然要归自己所有,姓胡的哪边凉快去哪边吧。他走在队伍后面,想起攻入防线后的荣誉,心下一片火热。</p>
他们摸到夹口不远处。终于被上面一些铳手发现,立时一阵噼里啪啦的铳响,白烟阵阵,一些士卒被击中,前方作为肉盾的饥民更是倒了好几个。一些人喊叫着要跑,立时被后方的步卒毫不留情的砍翻在地。</p>
老胡下令鸟铳手轰射压制,麾下弓箭手也往梯崖上抛射,那些老营兵也取出自己弓箭。他们属于马步皆宜,刀盾弓箭齐备,他们射的箭矢又准又狠。一片箭雨过去,立时梯崖上一连串的惨叫声,上方射来的火力大大减弱。</p>
老胡站在坡上看着,忽然他看到什么,猛地一阵心悸,一股凉气就从他的脚底板冒起,他不假思索的往旁边一闪,一声鸟铳的轰响,身后旁一个亲卫胸口激.射出一股血雾,猛地摔倒出去。就往斜坡下滚去。</p>
老胡只觉毛骨悚然,刚才要不是这一闪,中弹的就是自己了。</p>
没等他回过神,亲将八条就一把扑过来。将他扑倒在地,他叫道,“胡爷小心。”,老胡又听一声铳响,八条头上的红缨毡帽就被一颗铳弹击得飞了出去。</p>
那帽飞走的同时,还带起一片散乱的发丝。竟是铳弹擦着八条的头皮飞过,他的发髻被击得散乱,当场不知断裂了多少根。</p>
老胡尖叫道:“神射手,有神射手!”</p>
他趴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一层层鸡皮疙瘩不断在皮肤上浮现,自己差点又死了,竟是被这些时间已在各营闻名遐迩的神射手盯上。</p>
老胡知道那些神射手是靖边军,几次三番,差点死在自己人手上,这细作真是做不得。</p>
周边人等同样吓得不轻,不论鸟铳手弓箭手都拼命往那边射击,等浓烟散去后,那边久久没有动静。</p>
田部总刚才也吓得一起趴下,将身体死死掩藏在一块土崖小坡之后,此时见老胡猫着腰起来,倒是安然无恙,暗暗遗憾同时,一样心有余悸,神射手的可怕,他也是领教了。</p>
他们继续往夹口处摸去,一路驱赶饥民前行,中途又劈翻了好几个。那些饥民没办法,或是哭喊着,或是神情狰狞上前,也不知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才落在这流贼手上。</p>
终于,众人离夹处口更近,就见路口摆着一些拒马,一门虎蹲炮安在拒马中间,似乎有几个炮手蹲在那边,别的就看不清楚了,因为视线被崖坡挡着。</p>
“上前!”</p>
田部总热切地看着那边,他一声怒吼,挥刀就将一个饥民砍翻在地,余者老营兵也纷纷驱赶饥民上前。那些饥民虽然手上有刀,却丝毫不敢反抗,他们哭喊着,被赶着往夹口处的虎蹲炮方向冲去。</p>
梯崖上又探出一些鸟铳,打翻一些饥民,随后就被坡下的鸟铳手与弓箭手压制。</p>
很快那些饥民冲到近前,随后他们见一个炮手举起手上的火绳杆,往火门上点去,在众饥民惊恐欲绝的哭喊中,虎蹲炮发出猛烈的炮响,一大股浓重的白烟腾起。</p>
一股猛烈的火光冒起,一大波霰弹轰射而出,面前的坡地爆起无数的烟尘,大片的泥土草屑纷飞,阵阵血雾****,二三十个饥民血肉模糊的扑倒在地,各种姿势的翻滚嚎叫不停。</p>
“上!”</p>
田部总眼睛大亮,官兵开完炮了,再次装填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此时梯崖上铳声也是稀稀拉拉,正是好机会!他的长刀一指,他麾下的老营兵以盾牌掩护自己,争先恐后的往夹口处扑去。</p>
看那些老营兵顶着盾牌呐喊狂冲,一路还将一些挡道的饥民砍翻在地,巡山营士卒都有些愤愤不平,八条皱眉道:“真的攻进去了?胡爷,兄弟们的功劳就这样被抢了?”</p>
老胡凝视着那方,他摇了摇头:“怕没那么简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