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为父回府之时见月色正好,月儿便陪为父一观这夜色可好?”慕候压下此刻内心郁郁之意,仍是笑意慈祥地看着慕锦月道。
“好。”慕锦月心内了然,此刻也是笑意盈盈地道。
她知道,慕候此刻心中定是有着许多的疑问,迫不及待想让自己为他解惑。但却顾忌着如今自己已不是小孩子,男女有别,所以便想出了院中赏月这样的借口来。
于是慕候与慕锦月父女两个便一同来到了院中,在凉亭的石桌旁坐了,随后春桃等人便为二人上了热茶及几样点心。
“月儿,为父有些疑问,还需要月儿为为父解惑。”
慕候在军中惯了,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此时见春桃等人布置完毕,均退到了凉亭外候着,便开门见山地道。
“父亲有何疑问,请问便是,月儿定知无不言。”慕锦月此时也是正色道。
此时天色如墨,月朗气清。
月色掩映之下,两人并不能将对方面容看的很真切。
借着夜色的遮掩,慕锦月几乎是贪婪地看着对面慕候鲜活的面容,及此时他面上影影绰绰、并不清晰的表情神态。
这样的时刻,自重生后她期待了太久太久。
于是父女两个便这样借着月色,一问一答,畅谈起来。
慕候的疑惑并不难猜,慕锦月先前便已想到、且早有准备。
于是两人自王承业的诡计开始,聊到了朱皓雪的投靠及算计,聊到文王殿下遇到的那场刺杀,聊到慕锦月的医术,聊到皇后娘娘中毒。
又聊到灵云灵雨,聊到与安宁郡主郡主的恩怨,聊到慕锦月如何宣扬侯府的名声,聊到皇后娘娘意图赐婚,甚至聊到无怜。
对于自己是如何习得的一身医术,慕锦月托词是偶然遇到了一个江湖神医,说自己悟性奇佳,得其倾囊相授,所以才短短时间内大有所成。
而自己会遇见灵云灵雨与无怜,也只说是偶然遇见。
对于是如何知道王承业与朱皓雪的阴谋算计,她便仍是如早前一般,托词是偶然梦到。
当然,有些事,她可以托词遮掩过去,但有些事,她此刻却是无法对慕候言说的。
与楚凌夜的私定终身。
她与赵氏及慕秋霜的所有嫌隙。
以及……慕秋霜与雍王如今的关系。
前两件此时不告知慕候,便是因为不想他因自己、因家宅不宁而左右为难。
至于第三件,则是因为不想慕候因慕秋霜身涉其中而乱了方寸,从而草率行动、打草惊蛇。
平心而论,此时对于慕秋霜,慕锦月是冷血的。
如今的慕秋霜于她而言,不过是钓雍王这条恶鱼的饵料而已。
若是慕秋霜之后真的因为受了雍王的迷惑,做出什么意图陷害慕候及侯府之事来,她绝不会对她心慈手软。
当两人在这凉亭之中将所有话题聊完,已是近子时。
慕候听着慕锦月讲述完皇后娘娘意图为她与文王赐婚,及安宁郡主是如何疯狂报复又是如何自食其果后,不由得默然了很久。
原本他以为,通过先前慕锦月所言,他已是足够了解他不在京中的这段时日,慕锦月面对了什么,却不想此番聊完他才知道,自己先前所知的,不过是一星半点。
虽然此时慕锦月娓娓道来之时一派轻松,但慕候知道,慕锦月遭遇之时,定是凶险万分。
慕候此刻眉目沉沉,看着面前稳重端庄的慕锦月,满目皆是心疼。
他想不到,他不过才离京两月,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更想象不到慕锦月一个娇弱的闺阁少女,是如何独自应对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
而他自以为一向保护的很好、远离皇权阴谋的长女,竟已身涉其中。
慕候纵横沙场多年,对于权谋诡计并非全然不懂,自然也明白,慕锦月此番并非言无不尽。
但他全然信任慕锦月。
所以慕候此刻是以为,慕锦月此刻之所以有部分隐瞒,定是因为她为此受了太多的苦,此刻不想自己为她担心。
念及至此,慕候只觉得心如刀割一般的疼,一双握惯了刀枪的大手不由得死死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