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我也散个热。”</p>
李晟低垂下头，如同幼儿园熊孩子一般，朝地上吐出一条口水，同时来回摇晃脑袋，让口水晃啊晃啊。</p>
他这堪比行为艺术的抽象动作，让灰雨满头问号。好在李晟立马恢复过来，呲溜一声吸走口水。</p>
“好恶心！”灰雨下意识叫出声来。</p>
李晟理直气壮道：“这有什么恶心的。正如这本《圣柴启示录》中提到的冷知识，包括犬科、羊驼在内的多种动物，都会利用唾液蒸发来散热。”</p>
“吐掉不好吗”</p>
“人每天要分泌1至1.5升的唾液，其中水分占80%，剩下则是黏蛋白、黏多糖、免疫球蛋白、游离氨基酸等。光从成分来看，和某些保健品没多大差别。每吐一口都是在吐钱呐。”</p>
李晟撇了撇嘴，“何况水是生命之源，如果不幸流落至荒漠、海洋等极端环境，不止唾液、汗液要循环利用，必要时连尿也得利用起来！”</p>
“为什么一聊到屎尿屁话题你就突然兴奋起来了啊？！”灰雨眼角一抽，隐隐有些庆幸自己是硅基生命。</p>
“现在，是时候去面对真正的典狱长了。”</p>
李晟瞬间变回正经，在灰雨‘好生硬的转移话题！’吐槽声中，整理了一下服饰，大踏步走向三号房间，拉开了那扇木门。</p>
房门开启，周围景象瞬间变幻，二人再次站在血鹰号战舰那缺少重力的走廊之中。</p>
踩着磁力靴的船员奔跑穿行，走廊里回荡着船体各部位受损警报声，红色的遇险灯光闪烁不休。</p>
一切都和第一次进入这里时一样，包括每名船员的位置、动作、神态。</p>
【二阶段任务目标已完成】</p>
【三阶段任务目标：逃出叙述牢笼】</p>
【任务时间限制：10分钟】</p>
【任务奖励1：经验值600点】</p>
【任务奖励2：游戏币700点】</p>
【任务奖励3：随机物品*1，品质取决于通关评价】</p>
【任务奖励4：微型生命药水*1】</p>
【任务失败惩罚：无】</p>
扫了眼新弹出的通知，李晟穿过走廊，来到船首舰桥。艾萨克和兔耳副官正并肩站立，做好了迎接李晟二人的准备，落地窗外的背景仍是海盗战舰相互轰炸。</p>
“又见面了。”</p>
事已至此，也没必要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谜语，李晟开诚布公道：“考虑到误导室里的那个机械装置自称是典狱长，它应该是在你占领典狱长室之后生成的。我想知道，真正的典狱长去了哪里。”</p>
“这个监狱片区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典狱长，由系统自动控制。”</p>
兔耳副官缓缓说道，李晟能站在这里、问出这个问题，证明他已经识破了骗局，并推理出了一号、二号艾萨克等一系列真相。否则应该一上来就直接开枪。</p>
李晟诧异道：“那你是怎么被困死在这儿的？”</p>
“权限。”</p>
血鹰号舰长，或者说二号艾萨克缓缓说道：“最初的艾萨克在越狱途中感染了铁疫病毒，她自知自己时日无多，因此切割自身，分裂出我来。</p>
我无数次尝试越狱，也成功过很多次，但我并不具备完整的囚犯权限，即使费劲千辛万苦，连续按下五個引擎室按钮，也没办法开启典狱长室的闸门，离开这里。”</p>
她顿了一下，看了眼舰船上忙碌不休的船员们，平静说道：“我不甘心回到单人牢房里继续漫无尽头的等待——叙述牢笼的囚犯可能在几十上百年后迎来法庭审判，也可能永远等不来判刑。</p>
因此我选择进入典狱长室，利用自己不完整的权限，借用了其他引擎室的功能。</p>
闪回室的跳转时间，连贯性室的打破叙事完整，误导室的欺骗</p>
各项功能叠加之下，将典狱长室改造成我所熟悉的样子。”</p>
“熟悉的样子？应该不止于此吧？”</p>
李晟说道：“即使从报纸、过去影像所展现的片鳞半爪出发，你也不像是愿意沉溺在幻想中的样子。”</p>
“没错。”</p>
艾萨克说道：“我的想法，是利用叙述牢笼自身拥有的各项能力，在这里面，创造出一个小世界。”</p>
鸭子定律——如果一只动物看起来像一只鸭子，走路像一只鸭子，叫起来像一只鸭子，那么它就是一只鸭子。</p>
同理，如果叙述牢笼所创造出的小世界，里面的物理法则、事物运行规律、时间流速等与外界一致，那么它就是个以假乱真的完整世界。</p>
在这个世界里，二号艾萨克完全可以摆弄世界线，复活自己的战友、养女，弥补过去的遗憾，开创新的未来，将其视为属于自己的那份“真实”。</p>
难怪其他引擎室的内容，或多或少都与艾萨克有关。包括李晟在误导室（其实是主角效应室）里最后读到的报纸。</p>
他环顾四周，“那么，代价是什么。”</p>
对于艾萨克而言最重要的安洁莉娜、安娜等人并未出现在血鹰号上，也就是说这里面肯定出了偏差，事与愿违。</p>
“一切。”</p>
艾萨克苦涩道：“【叙述】是拥有惯性的。就算我在猎户C星的运输船上，救下了安洁莉娜，她也会死在后续任务当中。就算我在比邻A星救下了安娜，她也会死于铁疫病毒的感染。</p>
包括这里——在敌方海盗舰船的围攻之下，血鹰号击毁了所有敌舰，惨胜幸存。</p>
但船上超过八成的船员，以及舰船深处所有泽洛难民，都因船体受损而死。</p>
现实的世界线上，我没法拯救他们，在这里也是同样。”</p>
“所以，”灰雨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艾萨克说道：“分裂了两次，绕了这么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原点，什么也没改变？分裂出我又有什么意义？”</p>
“你是最后的希望。”</p>
艾萨克说道：“抱歉将你拖进这些事情。拥有完整记忆与权限的艾莎未能成功，拥有完整记忆与一半权限的我也陷入失败，也许遗忘所有记忆、如同白纸的你，能有不一样的结局。”</p>
舷窗外，成千上万道光矛、鱼雷、导弹、无人机仍在缠斗，以星海为背景，共同编织出绚烂画卷。</p>
兔耳副官突然插话，“时间不多了。”</p>
“什么时间？”灰雨下意识问道。</p>
“你们离开的时间。”</p>
艾萨克说道：“我的形体早已泯灭，是我调用的各引擎室功能、篡改了典狱长室。一切因我而起，也该因我而终。”</p>
如此说着，她在战舰操作台上连按几下，舰船后方立刻产生强大重力，吸摄灰雨与李晟不断后退。</p>
“等等！”</p>
灰雨双手抓着墙壁奋力抵抗，她有太多问题堵在心头，记忆的缺失，人生的空白，存在的意义。</p>
“在我走出自动化工厂，第一次仰望星辰、感受新生时，天空中下着灰色的雨。这是伱名字的来历。”</p>
艾萨克轻声道：“你是我，同时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离开这里，去谱写属于你的人生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