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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因夜里起噩梦,惊惧过度,郁气积滞所带,脏器受内阳逼迫,而致吐血……”
柳郎中为老爷把脉诊治一番,而后说,“夫人不必过度担心,我为老爷开了平复的药方,按时煎服,并无大碍的……”
陈叫山站立一旁,见老爷因虚弱而昏迷,似醒似睡,丫鬟为其一下下地擦去嘴角涎水,老爷皆不睁眼……
大半生里,锦衣玉食,从不知苦难煎熬所为何物的老爷,此一时,究竟是已被痛苦,折磨得乏怠,不愿睁眼?或者,他不过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隐藏着自己的本来面目,不愿让人,读懂他的内心?
陈叫山望着烛台上投射过来的烛影,笼罩着蜷缩一团的老爷,黯然着,又似恍惚……
东院有公鸡长长闷闷地打了鸣了,向起早的人,昭示着,天快亮了。而向晚睡的人,传达的是,夜,已然很深很深……
一趟远行,兜转上万里,而今回来了,陈叫山理应是要四处走动,拜访一下关心他的人。
陈叫山最想去,又最怕去的,当然是王家铁匠铺。
有关吴氏的死,陈叫山总想及早地告诉王铁汉,告诉郑半仙,告诉铁匠铺里那些皆曾受过吴氏照顾,大家一起度过年馑时光,有着诸多难以磨灭之记忆的铁匠铺兄弟们……
事实虽残酷,但尘埃落定的真相,终究好过那遥遥无期的猜想。
王铁汉和郑半仙,以及铁匠铺的后生们,原本欢喜地向陈叫山问长问短,在陈叫山的叙述中,以各自想象,体会着那激荡风浪,惊险不断的跑船日子……忽而,陈叫山谈及瓦桥镇,叙说了通幻神教,在人们专注聆听时。却说,“那通幻娘娘就是吴婶,她死了……”
众人忽而一怔,遂即沉默了……
众人沉默,陈叫山继续讲述下去,说到那通幻神教的诸多恶行,千奇百怪的邪。教行为……
听罢。郑半仙连连摇头,“驱驰皆不由己。悲喜全在人心,唉……”
王铁汉听不懂郑半仙玄之又玄的话语,低头凝思着,手掌在板凳上一拍,像是叹息,叹息着世事无常,又似释然,释然着这儿的人们,终究还能活着。没有那些怪力乱神,蛊惑人心的东西,“我这老嫂子呀,就是好强,一辈子都这样,受不得一丝气,偏就受了大气。唉……如何还能再回到从前?去了。就是她的好归宿吧,跟我老表在泉下相会了,有个伴,倒也好……”
这时,常海明来了王家铁匠铺,先向众人打了招呼。而后手掌扩成半弧状,要凑到陈叫山耳边说话。
陈叫山笑着一扬手,“海明老哥,有事儿直说嘛,没在别处……”
常海明报以歉疚微笑,说,“吴先生要你到唐家庄去开个会哩。高堡主和姚庄主他们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