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心里早有定计,这么问自然有他的想法。沮授闻言眉头微蹙,对刘备说道:“袁谭不宜久留,至于辛评兄弟及王脩等人,恐怕主公还是要招揽为主,即便不能为主公所用,也不必……”
不必怎样,他虽未说出口,但刘备也心知肚明,两人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便将这个问题决定下来。对于沮授来说,杀死袁谭并没有太多心理障碍,毕竟袁谭一天不死,他麾下的刘询、管统等人便多了一天坚守下去的理由。
至于辛评兄弟,沮授虽然不耻其为人,但现在刘备正是用人之际,而且通过这二人向河北的世家大族释放信号:颍川人我都能放过,又怎么会找你们的麻烦呢?
而对于刘备来说,杀死袁谭不但可以永绝后患,还能让袁谭原本的部将彻底断了念头。不过在辛评兄弟的处置上,他却有些矛盾。一方面对于辛评兄弟刘备颇为厌恶,但另一方面正如沮授所想,又不得不将这二人留用,甚至还要做出礼贤下士之状,让刘备每每想到,就很不舒服。
“主公还需防备袁尚、袁熙卷土重来啊。”沮授略一踌躇,还是对刘备说道。
刘备冷笑道:“他们还敢来吗?”
沮授见状,肃容道:“倘若曹军未曾北上,二袁必不敢轻易挑衅主公nAd3(可是现在形势不同,二袁必然会认为主公已陷入两难之境,生出进犯之心,也不难预料。”
他这么一说,刘备便立即意识到自己有些轻敌了,或者说有些忽视了自己的手下败将。然而正如沮授所言,如果曹操未曾亲自领大军北上,就凭袁尚和袁熙之能,估计只会坐守幽州罢了。但现在自己消灭了袁谭,虽然实力有所增长,但实际上比之前联军合兵之时,反倒是下降了不少。
“多谢先生及时提醒!”刘备正了正衣冠,在席间郑重向沮授拱手道。
沮授连忙拱手还礼:“此授之本分而已,何敢当主公如此?”
刘备放下手,抚着案几光滑的几面,叹息道:“自曹军出兵,到进攻邺城,如今也有数日了吧?却不知邺城那边如何了?”
邺城此时,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原本高大巍峨的城楼,此时燃烧得非常凶猛,铺在楼顶的瓦片大片大片地滑落下来,虽然粗大的立柱仍然矗立在熊熊火焰之中,但是那些横梁和椽子带着火焰纷纷坠落,滚烫的热浪使得附近根本无法立足。
陈到的战袍上星星点点都是小洞,犀牛护肩上被熏得黑了一大片。那是一块燃烧的木梁砸在他肩上留下的印记,好在那木梁并不沉重,否则他现在能否活着还很难说。
不过陈到显然没有时间去顾及这些,他大声指挥着和自己一样伤痕累累的部下,向登城的曹军发起反击。
城头上一片狼藉,垛口处只有些残砖碎石,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只有偶尔发出一声呻吟时,才能看出那些尸体之中还有活人。不过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正如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一般。
因没有垛口可以掩蔽,城上的守军便很容易被曹军箭矢所中,许多阵亡的将士,便是死于曹军的箭矢之下。
然而相比之下,被曹军霹雳车轰击垮塌的城墙豁口,才显得尤为可怖。密密麻麻的尸体甚至将豁口处越堆越高。这其中既有曹军将士,也有城内守军。残刀断枪散落的到处都是,有些就那么插在身体之上,伤口处的鲜血已经干涸凝结,呈现出肮脏的猩红色。
“嗖!”一支利箭擦着陈到的头盔飞掠而去,陈到却只是皱了皱眉,甚至连手中的长枪都懒得挥动一下。
他身上至少有五六处裹扎着的伤口,手背上那一道刀伤甚至就那么裸露着,好在伤口不深。
陈到疲惫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面对仿佛无穷无尽的曹军,他仍然立在城头上,如同巨浪之前的礁石一般,每当曹军退下之后,他虽然会多上一处两处创伤,但仍旧稳稳地矗立于城头。而他身后的那面旗帜,却早已破烂不堪了。
“将军!北城的曹军已被打退了,不过我方也伤亡惨重。”一名司马摇摇晃晃地走来,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双膝一软,跪在陈到身旁,声嘶力竭的喊道:“将军,退吧!突出城去,给咱们汝南兵留一点种子吧!”压抑的哭泣声却没有让陈到动容,他冷静的低头看了眼这名司马,弯腰将他搀扶起身,低声道:“三天,再坚持三天!”那司马有些绝望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希望,然而三天时间是如此漫长,他们能再坚守三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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