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p>

京城内外，注定有很多人无眠。</p>

繁星点点下，钱府灯火通明，吵闹声不绝，此间氛围压抑至极，钱府上下皆能感受到风雨欲来。</p>

会客厅。</p>

“钱阁老，您倒是说句话啊，陛下这般乾纲独断，又是允准科道合一，又是特设检察院，又是将京察归都察院，又是将大计归检察院，这算怎么回事啊，我大明祖制礼法岂不形同虚设？”</p>

“是啊！李起元这一奸佞恶臣，是想毁大明社稷啊，倘若此事就这般不了了之，那国朝必将生乱！”</p>

“受之公，内阁难道就这样不管了？六科被并入都察院，那今后谁给天子进谏？天子若做倒行逆施之事，没有臣子规谏，这对朝廷，对社稷，对天下究竟是好是坏？”</p>

“京察乃是我朝根本所在，是为考察在京百官，是为剔除在朝奸佞，是为罢黜不作为之辈，眼下天子将京察独归都察院，那岂不失去了制衡？”</p>

“哼，似李起元这等奸佞恶臣，定会借京察这项特权，在朝兴打压之事，这样一来都察院岂不凌驾于有司之上？甚至连内阁都不放在眼里了？”</p>

人满为患的会客厅，大批东林党人齐聚于此，今日乾清宫外发生的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这让很多人都坐不住了。</p>

天子一道中旨颁布，直接钦定了很多事。</p>

这引起很多不满与抨击。</p>

如果是搁在以前的话，此时会有很多人上疏请辞，站在忧国忧民的道德制高点，向天子展开反击，迫使天子能够收回成命。</p>

可在天启朝却没人敢这样做。</p>

因为天子真敢批红。</p>

谁上疏请辞，谁就滚蛋。</p>

尽管这话没有明说，但天子就是这样做的。</p>

那些要上疏请辞的官，是真的想请辞吗？不是！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是想以此来博取名望，继而在仕途上更进一步。</p>

谁都不会轻易舍弃手里的权？</p>

权在手，才能把令使，没了权，就什么都不是了。</p>

官场就是这样残酷且现实。</p>

所以朱由校在御极登基之初，就已然在此事上定性了，只要谁敢上疏请辞，那就立刻卷铺盖滚蛋。</p>

起初还有人不相信，偏要去以身试法。</p>

结果呢。</p>

真就滚蛋了。</p>

甚至还有些人被抓了。</p>

违背大明律法，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结党营私……不抓你抓谁？不杀你杀谁？不抄你抄谁？</p>

大明的官，想做的成群结队，朱由校不惯这臭毛病，谁想跟他玩心眼，耍手段，那算是踢到铁板了。</p>

这人就不能惯臭毛病，不然就蹬鼻子上脸。</p>

“都说完了吧？”</p>

乱糟糟的环境下，一言不发的钱谦益，皱眉扫视堂内众人，声音很轻的说道，这一说话，让堂内众人都停了下来。</p>

“事，就是眼下这样。”</p>

迎着无数道投来的注视，钱谦益努力平复情绪，“谁要是有不满，那就去午门，向天子去跪谏。”</p>

“该说的，该做的，本阁都说了，也做了，但天子乾纲独断，根本不听，你们叫本阁怎样做？”</p>

“受之公，难不成此事就这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