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可真是太会说了，赵部和焦台长刚才那神情，渍渍，太精彩了。”</p>
回去的车上，付秋雁回想起今天交谈的一幕幕，仍然意犹未尽。</p>
郭阳哈哈笑道：“我这也是看人下菜，搞宣传的，不就喜欢挑好听的说吗？说白了，这事情如果做漂亮了，也相当于是在歌颂国家的丰功伟绩，上面有几个人会不喜欢呢！”</p>
其实，在郭阳畅想了一番‘飞’遍神州大地，帧帧山河皆入画的场景后，赵成毅和焦宁就意识到了这部片子的宣传价值和政治意义。</p>
何况还有老美《航拍美国》这一茬？</p>
所以，交流到最后几乎畅通无阻，宣传部和央视会一路帮助协调各地方部门和各大军区。</p>
赵成毅和焦宁也没提什么要求，可能是还没见到成片，如果第一部引起了轰动，宣传部和央视肯定会有想法，但那时候这个项目也离不开嘉禾了。</p>
付秋雁沉吟了一阵，说道：“老板，我感觉你在暗示我。”</p>
郭阳愣了愣，说：“我可没有，其实，我宁愿嘉禾再低调一点，我个人也更应该再低调一点。”</p>
付秋雁讶然道：“老板在商界很有名，但在大众群体中，其实也不是人尽皆知。”</p>
“真要人尽皆知，那就麻烦了。”郭阳想了想，说道：“以后，嘉禾能影响到的媒体渠道上尽量不要提我的名字吧，影像资料也保密。”</p>
这也是郭阳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p>
因为一旦在阿三大规模搞事，就相当于打开了潘多拉魔盒。</p>
此前，嘉禾和孟山都、杜邦只是在国内有业务上的摩擦，但随着嘉禾进入南美，如今又对阿三有想法。</p>
就相当于和孟山都彻底撕破脸了。</p>
你死我活的那种。</p>
大农业本就是这样，大部分环节利润都很低，所以都在搞全产业链，但也还有另一种方式：垄断。</p>
就像孟山都垄断了阿三的棉种，以及阿根廷的大豆种子市场一样。</p>
虽然垄断总有打破的那一天，但孟山都早就在垄断的几年时间里就为股东赚取了几十年的利润！</p>
所以一旦有垄断的机会，跨国农业资本就会露出它真正的獠牙。</p>
而现在，嘉禾是要打破孟山都的垄断，乃至于在海外创建自己的垄断市场。</p>
其中，所牵涉的利益集团不知几何。</p>
所以，即使不准备出国了，郭阳也打算让自己潜藏起来，没事别公开露面。</p>
付秋雁虽不知道具体缘由，但她做事一向听话，在高管团队里也一向低调，郭阳和其一说，她就了然了。</p>
将付秋雁送回了微光公司，郭阳又去了嘉禾超市，精心准备了各种礼品，随后又给林可青发了一条信息，言明下午就将去拜访刘老爷子。</p>
林可青已经回了兰市，其父母好像也是在兰市，但即使在京城，郭阳也没打算现在就去拜访。</p>
中午到屋顶农场餐厅吃了个饭，郭阳在罗修的陪同下来到了水木大学。</p>
刘老爷子就在这里养老。</p>
时间还早，郭阳和罗修就漫步在这座高等学府。</p>
清华园历经三百多年的变迁，发展至今，园内古建筑、山形、水系犹在，万泉河水奔流穿过校园;</p>
老树的古朴，新枝的妖娆，将清华园装点的更加美丽。</p>
园里花卉树木品类众多，只消一会儿，郭阳就看花眼了，很多品种连他都没有见过。</p>
不过却没有见到值得他下手的品种，逛了一会儿，到下午快两点时，郭阳才来到了一座独栋院子前。</p>
院子的篱笆上爬满了藤蔓，院子也长满了各种园林植物，菊花、梅花以及其它各种花卉，甚至还有不少嘉禾的花卉品种。</p>
这时，刚好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在院子里伺弄着植物。</p>
估摸着这就是刘老爷子了。</p>
郭阳和罗修才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那老爷子就注意到了他的身影以及手中提着的礼物。</p>
“嘉禾的郭阳，郭总？”老爷子迎了上来，面色不善，“我还以为你这次也不会来呢，挺有傲气的，进来吧。”</p>
郭阳沉吟了下，终究没有反驳，和一个老头置气何必呢？</p>
真要说起来，你刘老也从未邀请过他郭阳，他又为什么要上门呢！</p>
一切都只是他和上面一厢情愿，以为嘉禾在面对困难时，会想着借助他的力量，然而，郭阳却通过自己的方式解决了。</p>
“刘老院子里这花草长得不错。”进了院子，郭阳称赞道。</p>
注意到郭阳的目光，刘老说道：“还行，无聊的时候弄弄，打发时间，比不得嘉禾。”</p>
“即使是嘉禾专门聘请的花匠，也不一定比得上刘老这处园子。”</p>
这是真心话。</p>
走进来之后，才发现园子里的嘉禾系植物比想象中多。</p>
蓝紫渐变色的弹落眼睛，枝头长满花苞的喷雪花，寒风料峭中的腊梅，蓄势待发的冰生雪球溲疏，翠绿挺拔的西北蓍草，被薄膜笼罩保暖的蓝雪花……每一株植物都得到了精心的照料。</p>
刘老也能听出这话不是刻意恭维。</p>
人老了，子孙又大都在国外高校任教，孤苦伶仃的留在清华园养老，也就养花种草这点乐趣。</p>
能得到人真心的称赞，这个人还是这些植物品种的所有者，这让他面色上也露出了些许笑容。</p>
“天禾的园艺植物也让我大开眼界。”刘老领着两人进了屋里坐下，郭阳和罗修也把带来的礼物在角落放下，刘老看了一眼，没说什么。</p>
“这清华园里，有一千多种植物，在京城的品种类型仅次于京城植物园，但在花卉上，还没有品种能比得上天禾这几个品种，不得不说，天禾在种子的培育上当得上登峰造极几个字。”</p>
“刘老谬赞了。”</p>
“不，这是实话。”</p>
刘老亲手沏了三杯茶，是瀚海红麻，其品茗时露出了享受的神情，但很快又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p>
“种子和土壤是农业之大根本，对一个人口众多的国家来说更是粮食安全之命脉，天禾种业在种子上的种种神奇很难不让人重视，所以上面也曾调查了一番。”</p>
刘老看着面不改色的郭阳，心叹一声这小子还真能沉得住气，也不怪嘉禾能发展到如今的规模。</p>
他眼神一凝，说：“但却什么也没查出来，培育的路径也都摆在那里，然而，科研院校采用同样的方法，却很难得到理想的成果。”</p>
郭阳笑了笑，道：“无论是杂交育种，还是基因技术，稍微有点误差，出来的结果自然是千差万别。”</p>
刘老继续问道：“国内那么多科研院校，可都曾模仿过天禾。”</p>
郭阳笑道：“技术不到家。”</p>
“孟山都也是玩弄转基因的高手，怎么没见他培育出苜禾1号呢？”</p>
“技术不到家。”</p>
慢慢的，刘老被噎住了。</p>
无论他说什么，郭阳就像复读机一样，不断重复‘技术不到家’几个字。</p>
他搞了几十年教育，从水木大学到兰大和陇省都身居要职，知道育种这东西，有时候像数学，不懂就是不懂，有时候又像材料学，讲究一个玄学。</p>
国外虽然有商业化育种平台，可以稳定出成果，稳定进步，但按这种逻辑，出不了超常规的种子好像也是情理之中。</p>
所以，一时他不知该说什么。</p>
而郭阳呢，从听到‘什么也没查出来’那一刻起，身心就彻底放轻松下来。</p>
种子商店说会解决品种审定的问题，果然诚不欺我。</p>
这挂够强！</p>
查不出来，就该他有底气了，这就是天禾真实的技术实力！</p>
郭阳不知道的是，种子商店提供的品种审定资料无比标准。</p>
从培育过程，到申请书，品质和抗性鉴定，品种实验，乃至委员会审核，品种公告等等都仿佛教科书一般。</p>
也正是因为太过标准，显得其它很多品种审定过程很儿戏，嘉禾的品种审定资料也被诸多品种审定委员会的专家拿出来反复研究。</p>
不仅因此完善了品种审定流程，种子商店提供的育种路径和思路也广为流程，在无形之中培养了一批敢于创新的育种家。</p>
这也是天玉1号能在几年时间里，就被仿制出来的重要原因。</p>
两人都闭口不言，只是闷头喝茶，半响之后，刘老才打破了沉默。</p>
“这茶不错。”</p>
“下次我再带点来。”</p>
“灵焰也很好。”</p>
“也交给我。”</p>
“那可青呢？”</p>
“我也……”郭阳鄂然看着他，好家伙，差点被套路了，他皱了皱眉，“所以上面这是想给嘉禾找个靠山吗？”</p>
“不。”刘老摇了摇头，“以嘉禾现在做的事情，不论是谁在上面的位置，都不会动嘉禾。</p>
至于你，只要你不作妖，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每个领导都希望自己任上能多一些丰功伟绩的，而嘉禾，可能只有在你的带领下，才能保持它的特色。”</p>
“确实如此。”郭阳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谦让，同时也不解的问道：“那这是……”</p>
“你不该和那个德国女人纠缠不清。”刘老严肃的说道：“你如果想国家不遗余力的站在嘉禾身后，就不能有任何这种想法。”</p>
郭阳鄂然的问道：“所以大领导才会催婚？”</p>
“是。”刘老爷子面色一叹，说：“最后他们找到了我这里，因为我们都出自陇省，可青又和你是同一所高中，所做的研究也和你有很多共同话题……”</p>
郭阳：“你不觉得这对她很不公吗？”</p>
“她也不排斥你。”刘老笑道：“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p>
“……”</p>
你们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吗？</p>
郭阳反思了下自己，好像他也不是很排斥林可青。</p>
话说到这个地步，郭阳也清楚了自己和嘉禾在国家心中的份量。</p>
撮合他和林可青的原因肯定不止刘老说的这些，说不定还有对嘉禾股权的想法，毕竟嘉禾全系于他一身。</p>
但好像让出一部分给国家，换取更多的资源和支持也不是什么坏事。</p>
如今的他，更多的是想做成一两件名垂千古的事，在历史上留名又何尝不是一件快事？</p>
儿女情长，小事，小事。</p>
想通了这些，郭阳只感觉这一趟没有白来。</p>
摸清了自己的份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