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见过镇国公！”于谦一板一眼的行礼。</p>
“廷益，你我之间，就不必这样见外了！”</p>
“我今日过来，可是带了两坛珍藏的永乐年的御酒，你有口福了。”杨轩一副毫不见外的样子，从管家的手中接过酒就朝着里面走去。</p>
于谦看着杨轩，心中满是无奈。</p>
镇国公这人，耍无赖的时候是真的没办法。</p>
打又打不过，除了任他施为，还能如何？</p>
于谦心中叹了口气，跟着杨轩走了进去。</p>
一路来到客堂，杨轩已经坐下来了。</p>
他看着于谦跟来，笑道：“廷益，我带了酒来，你不得准一点下酒菜啊？”</p>
“那个谁，对就是你，去给我和你们家老爷备点下酒菜来。”杨轩看向于谦的管家吩咐道。</p>
后者躬身应下，下去去准备了。</p>
于谦看着杨轩这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主人的样子，心中好气又好笑。</p>
但面上，他还得装着。</p>
“镇国公，您到底想做什么？”于谦道。</p>
“来找你喝酒啊，还能做什么？”杨轩看着于谦，似是没有听出后者的意思。</p>
见杨轩还装傻充愣，于谦索性直接在其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将话给挑开了。</p>
“侯爷，你这是何必呢？”他长长出了口气，看着杨轩道。</p>
他和杨轩相识已经超过三十年了，很清楚这几十年来，杨轩是有多么的不容易。</p>
本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却不得不再次出山，为国事而操劳。</p>
收复西域，如此泼天的功劳，足以让其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临了临了，却挥动屠刀，不分老幼，将大明律抛开行屠杀之举。</p>
“您想为先帝报仇，想切除大明身上的毒瘤，这我都能理解，可为什么连小孩子都不放过？”</p>
“您知不知道，现在天下有多少人在说你？”</p>
于谦满脸心痛之色，实在是不想看着杨轩落得一个凄惨的结局。</p>
“能说什么，不就是说我是权臣嘛！”</p>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p>
“刀已经落下，就收不回去了。”</p>
“而且，既然是给大明治病，切除毒瘤，刀子自然要锋利一些。”</p>
“哪怕将来还会出现病症，但后来人只要想起此次事件，他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下。”</p>
“有些时候，光是施恩是不够的，得让他们害怕。”</p>
“要让他们知道，代价不是他们能够承受得起的。”</p>
“这些事情，你不适合做，陛下也不适合。”</p>
“而我则没有那么多顾虑的。”</p>
“至于你觉得我过于残忍，这我不想多解释什么。”</p>
“我只是告诉你，所有涉及之人，都得死。”</p>
“既然已经做了，那就要做绝，斩草除根，不留后患。”</p>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灭族大仇可不是那么容易忘的，我可不想有仇视朝廷之人隐藏在暗中，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推翻大明。”</p>
杨轩一口气说了许多，激动之时，直接站了起来，而目光却还在于谦的身上。</p>
杨轩不怕被俘残忍嗜杀的恶名，赵辉之事让他吃了大亏。</p>
就是因为没有亲自确认赵辉的死讯，才会在后面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p>
这种事情，发生过一次就够了。</p>
于谦看着情绪激动的杨轩，忍不住又叹了口气。</p>
他就知道，劝不动。</p>
杨轩实在是太固执了。</p>
注意到于谦的神情，杨轩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p>
“廷益，此次事件结束之后，我会向朝廷请罪归养，你就不要再掺和这事儿了。”</p>
“我们相识几十年了，我也了解你，让你看着我屠杀这么多人，却阻止不了，肯定过不了心里那一关。”</p>
“所以我希望到时候我离京的时候，由你来终结这一切。”</p>
杨轩看着于谦，语气非常认真。</p>
后者的心中被狠狠触动。</p>
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p>
杨轩没有给于谦开口的机会，扭头看向客堂外面：“在外面站了这么长时间，下酒菜备好了没有？”</p>
“回镇国公，已经备好了。”于谦的管家现出身形，回道。</p>
杨轩轻轻嗯了一声，转身走向膳厅。</p>
只留下于谦还坐在客堂一阵失神。</p>
他没有想到，在做这件事之前，杨轩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落幕。</p>
他的功劳和威望都太大了，大到皇帝都压不住。</p>
这样的一个人活跃在朝堂上，没有哪个皇帝能不害怕。</p>
所以他需要有足够份量的事情来削弱一下自身的威望。</p>
同时落幕，也是给天下一个交代。</p>
于谦一个人静坐良久，回过神来后他问管家：“镇国公离开了没有？”</p>
“回老爷，镇国公还在呢！”</p>
“好，我知道了。”</p>
……</p>
于谦还是去找杨轩了，二人在膳厅相对而坐，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也不说话，完全就是在喝闷酒。</p>
杨轩看了一眼于谦，嘴里还在嘀咕着：“真是白瞎了我的好酒。”</p>
下一刻就见于谦的动作一滞，显然是听到了杨轩的嘀咕。</p>
他心中无语，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p>
二人现在就是以这样一种奇怪的氛围相处。</p>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轩吃的差不多了，擦了擦嘴起身道：“没意思，走了走了！”</p>
他很痛快的就离开了，于谦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p>
只好再次坐下，一个人喝着闷酒。</p>
一杯又一杯…</p>
他的心中苦闷，却不知和谁诉说。</p>
……</p>
另一边的杨轩回到府里，洗漱结束，躺在床上却迟迟睡不着。</p>
索性下了床，披着外套，来到院子中，仰起头望着夜空。</p>
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p>
如今已然入冬，晚上气温很低。</p>
杨轩就这样一个人站在院子中，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也可以说是胡思乱想。</p>
忽然，他感觉到脸上传来一阵凉意，伸出手摸了摸，有点湿。</p>
随即才注意到，天空之中有雪花飘落而下。</p>
“又下雪了啊！”</p>
他轻声道，也不知道是在和自己说，还是和别人说。</p>
…</p>
入冬之后，时间总是过得很快。</p>
转眼又没有几天就要过年了。</p>
对现在的杨轩来说，过年一点也不好。</p>
因为身边的人越来越少。</p>
过年前一天，杨轩闲来无事，一个人去街上转了转。</p>
街上人不少，年味很浓。</p>
哪怕杨轩今年处决了不少人，让血腥味弥漫在京师上空一两个月之久，也依然盖不住百姓们对于过年的期待。</p>
不过等到明年这个时候，还会不会和现在一样，就不得而知了。</p>
傍晚的时候回府，小虎还没有回来。</p>
毕竟是锦衣卫指挥使，和一般官员不同，这个时间忙点很正常。</p>
府里的事情不用杨轩操心，小虎的妻子将一切都处理的很好。</p>
年货也早就备好了。</p>
杨轩和小虎的妻子小李简单聊了一下，正准备回自己的小院儿，就被后者叫住。</p>
“爷爷，等一下。”</p>
杨轩停下脚步，回过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