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到了地方之后，要多加小心，祖师，你不如先提醒我在庆云里乱转的时候，要多加小心。”</p>
苏寒山有气无力，感应了一下，不出所料，祖师又没能直接跟进来，太极印记也没有什么明显反馈。</p>
他刚突破不久，正是对天地感知更上一层楼，但还没有完全适应的时候，进入无界庆云那种无穷坐标接连切换，体外环境从根子上就瞬息万变的地方，受到的冲击感也就格外明显。</p>
倘若他还是之前只有一种不朽神通作为根基，经历这一遭，多半也只是略有眩晕，不至于这么难受。</p>
如果他是在六阶以下，恐怕根本察觉不出来，在无界庆云中乱转的时候，周围环境发生了什么变化，那反而一点难受的感觉都不会有了。</p>
虽然头晕眼花，苏寒山还是随意一瞥，就精确的捕捉到了数十里外飘过来的一缕烟气。</p>
山雨联绵，挡不住一缕青烟。</p>
烟气如线，原本极淡，延伸了数十里后，在不远处的山脚下停顿，逐渐积聚成一个烟雾气团，其色就越来越浓。</p>
由青转蓝，由蓝转黑。</p>
一团椭圆黑烟震晃不休，宛如连接幽邃之处的门户，从中陆续走出十几道人影。</p>
“一朵灵芝，五行俱全。”</p>
人群中，一个持灯拈草的老婆婆，首先注意到树下还在发光的灵芝，面露惊奇之色，喃喃说道，“莫非这就是五绝大会的遗泽，华山还真有这种东西啊？”</p>
其余人等，虽然也多看了两眼那朵灵芝，更注意到树枝树叶的玉质光泽。</p>
但主要的注意力，还是放在树下那个年轻人身上。</p>
葛夫子刚才露了一手穿梭虚空的手段，从数十里外传送过来。</p>
这在江湖上也颇为不俗，但凡有些眼力的，面对这样的人，都该有几分慎重之色。</p>
倘若眼力太差，看不出这是穿梭虚空的手段，那面对神出鬼没的众人，更该提防戒惧。</p>
可那个年轻人，虽说看着身子骨不太硬朗，脸色发白，气态却很从容，微微瞥了他们一眼，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p>
这就多半是个有绝技傍身的江湖异人了。</p>
“这位兄台请了，在下姓林，专职收账，虽是一介书生，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头。”</p>
有个看似二十多岁，方巾长袍的年轻人，就走到人群前方，拱手道，“兄台身边那朵灵芝，看着品相极佳，我等有意采摘，不过既然兄台捷足先登，我也是讲理的人，请兄台开个价吧。”</p>
苏寒山的脸色只是微白。</p>
姓林的年轻人，脸色却是一种长久的苍白感，眸如点漆，鼻梁挺秀，薄唇血色也淡，要不是行动间颇为利落，嗓音清朗，简直像个重病卧床，奄奄一息的模样。</p>
苏寒山瞧他一眼，只道：“价钱好说，但我想知道，你们要这种灵芝有什么用途？”</p>
林书生语气淡淡，说话也有点带着叹气的口吻：“既是五绝大会的遗宝，还能有什么别的用途呢？”</p>
他们已经两次提到五绝大会，苏寒山纵然状态不好，也能借此读取天地人磁，得知这些人心目中的一些相关“常识”。</p>
蛮荒之时，天下已经是妖魔丛生，其中有五大异兽魔怪，凶威赫赫，很是非凡，并非一般邪鬼妖异之姿，而是已经邪极归真，浩大无比，乃天地间五行浊气化身，通感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一切阴暗集合体，所以不死不灭。</p>
传说，这五大魔神，最早是被女娲娘娘镇压，后来屡次出世，都有英雄豪杰迎难而上。</p>
最近一次出世，乃是五百年前，甫一破封，就引发连绵天灾，哀鸿遍野，死伤无数。</p>
好在绝代剑客独孤氏，剑法大成，趁着五大魔神刚刚破封，最为衰弱的时刻，耗尽心力，又将它们封印回去。</p>
独孤氏原本好剑成痴，挑战天下高手，在家家户户门上留下破招之法，坏了不知多少人的营生，因此被称为剑魔。</p>
但他封印五大魔神，居功至伟，名传天下，因此世人改魔为圣，尊其为独孤剑圣。</p>
独孤剑圣为封魔，力竭而死，平生并无传人，当初他寥寥几个好友，还有追随他的人，则以封印五大魔神的战场为中心，分别开创五大剑派。</p>
可惜，独孤剑圣的封魔之举还是取了巧，虽能以剑术破魔，却未能以元功灭魔，天下五行浊气，并没有得到正常的抵消。</p>
所以不到百年，五岳封印都有松动迹象，世间有识之士，东奔西走，广邀高人，群策群力，研究加固封印的手段。</p>
苦心人，天不负，终究开创出五种至绝神功，合天应人，以五类绝世功力，稳固封印。</p>
从此，才有了这四百年太平，小妖小魔虽然还有，人祸争杀亦未断绝，好歹没有大灾。</p>
“独孤剑圣……五绝大会……”</p>
苏寒山感觉有点微妙，低头看了看脚下。</p>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就在华山范围之内。</p>
五大魔神中就有一个，是被封印在华山。</p>
之前还没仔细查看，如今他有意识的探查，果然看到这华山区域的地层下，有一个方圆五十里左右的封印。</p>
封印的体积不算很大，但封印中的魔物，确实气息锐利，隐隐介乎七阶、八阶之间，又有几分生生不息，深不可测的味道。</p>
苏寒山这一眼看过去，居然被那魔物感应到了，魔气膨胀，带动整个封印都微不可查的震动了一下，与苏寒山的目光对抗。</p>
“嗯？”</p>
苏寒山眨了下眼睛，收回了视线。</p>
他的一缕视线跟一缕魔气，隔着那封印相互抵消，两方又瞬间复原。</p>
自从开创出《玄元万维真经》之后，他还是头一次遇到回复力不比自己逊色的存在。</p>
这头魔物甚至还处在封印之中，如果出来了，说不定恢复力还要超越苏寒山。</p>
所谓五行浊气化身，与天地阴暗面相连，不死不灭等等说法，恐怕很有几分真实度。</p>
不过那魔物灵性很浊，应该没有多少智慧，算不上魔族，只能算是一种魔怪。</p>
而且，它的魔气中，除了万物趋向毁灭的正宗魔意，和部分隶属五行的力量外，还有一些苏寒山都说不明白的古怪力量气息。</p>
“刚进来就遇到这种奇葩的东西，这个世界果然不容小觑。”</p>
苏寒山这一系列的探查和心念变化，在外人看来，不过就是垂眼稍作思忖。</p>
那葛夫子一直在端详灵芝，这时说道：“林少爷，这朵灵芝虽然兼具五行灵芒，颇为少见，但跟五岳封印，好像没有什么关系。”</p>
“我们若要用这个加固封印，多半徒劳无功。”</p>
林少爷眉头微皱：“如果这并非五绝大会的遗泽，而是野生的灵药，又怎么会生长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当年华山派的门人发现？”</p>
五绝大会首次召开的时候，就是在华山。</p>
那时候参与大会的能人志士，名头还没有打出去。</p>
对于五岳剑派这些原本就在看守封印的人来说，什么五绝大会，不过是跑来蹭名头的一群乌合之众，彼此关系并不融洽。</p>
因此首次五绝大会的很多成果，尝试性种下的后手，都针对华山派做了遮蔽，华山门人是极难察觉到的。</p>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是华山派灭门之后才长出来的。”</p>
葛夫子说道，“这等灵药的大小、年份，不能按寻常灵芝来推断。”</p>
苏寒山有些诧异，问道：“华山灭门，什么时候的事？”</p>
他刚才读取天地磁场，并没有读取到这方面的东西。</p>
“你竟然不知道？”</p>
众人都很惊讶，葛夫子也道，“三年前，江湖上传闻说华山有遗宝秘藏，被人无意挖掘，流传出不少古意盎然的宝贝，不过月余之间，消息就甚嚣尘上，称宝库中的收藏，要比流传出去的更多百倍。”</p>
“四面八方都有江湖人赶到华山寻宝，华山派当然不可避免地掺和进来，没多久就爆发了一场血拼。”</p>
“不但华山派灭门，当时赶到华山寻宝的那些名头响亮的家伙，几乎也没有一个生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