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虎臣很清楚,在力量极度悬殊的情况下,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扯淡。眼下美国和奥匈帝国的态度是很明确,美国连帮大清朝廷动武的话都差点说出来了,巨大的贸易利润对于大财团诱惑太大了,他们是敢于冒一切风险的。可是美国毕竟是个后起之秀,现在力量和欧洲强国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尽管庄虎臣知道美国的战争潜力是无限的,可是奉行孤立主义的他们怎么会为了遥远的太平洋东岸的战争去孤注一掷呢?政治上的表态唱唱高调和军事上的行动是不能划等号的。
奥匈帝国已经江河日下,就看他派到联军的几十个人,根本就是个跑龙套、摇小旗的货色,让他去和法国、英国死磕,哈布斯堡王朝怕是还没这个胆量。奥匈帝国讨好清国朝廷的目的,怕还是当年从它那里进口了大批的军火,让它觉得既然不能在中国切一块下来,那还不如装个好人,将来在贸易上弄点好处。
庄虎臣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缓缓道:“关键还是英国,就是英国!”
李鸿章在病榻上叹了口气道:“这英国人不知道被小日本下了什么迷魂药,和小鬼子越走越近,今后怕是心腹大患啊!”
庄虎臣心里暗自感叹道,要不是您老人家在甲午年仗打的太烂,英国看在您的北洋水师面子上,早就和大清结盟了,还轮到东洋小鼻子去舔英国人的屁股?甲午战争以后,特别是“三国干涉还辽”的事情过去,朝廷的亲俄态度一天比一天严重,就连张之洞、刘坤一都喊着“接强援”,李鸿章更是把俄国当了救星,要不是满清朝廷对俄国这么亲近,英国也不会急于和小日本勾搭。可是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和李鸿章说俄国的野心如同对牛弹琴!李鸿章也知道俄国不是什么好鸟,但是日本是扎在李鸿章心里的刺,只要能有人帮他把这根毒刺拔了,哪怕是要他的老命,他也答应。
庄虎臣道:“现在英国的态度至关重要,只要英国人能答应不要那么高的赔款,其他国家就好办了,我估计,现在最想从咱们中国弄大笔银子的,就是俄国。”
李鸿章强打精神道:“纷卿,怕是你分析的有误啊,我国需要俄国帮助,俄国何尝又不需要我大清帮它抑制日本?何况这些年,我国和俄国交情甚好,俄国索要巨额赔款,把咱们大清朝廷弄垮了,对它怕是也什么什么好处?”
庄虎臣苦着脸道:“中堂,咱们大清现在还有能力抑制日本吗?”
李鸿章苍白的脸变的更加没有血色了,开始剧烈的咳嗽。
庄虎臣看着这个衰朽的老人,心里感觉酸酸的,忙忙碌碌一辈子,到老了,淮军、北洋什么都没了,只落得个“李二先生是汉奸”的名声。虽然甲午之败,李鸿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尤其是他这个护短的习惯,弄的淮军北洋上下腐朽不堪,都晓得李中堂不会对自己下死手,所以一个个都是胆包了天,军舰都敢拿来走私,还有什么是不敢干的,但是如果把甲午之败全算他头上,也难说是公允啊!李鸿章保舰制敌,诱敌深入,迁都持久抗战的建议,确实不算是见识差,可是光绪能同意吗?翁同和这些清流又如何能容他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几个下人见李鸿章咳嗽的厉害,急忙倒水,把药拿来,服侍他吃了药,李鸿章躺在床上,一副心丧若死的表情。
庄虎臣走到床前,轻声道:“中堂,您就先歇几天,议和的事情就缓缓再说吧。”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戈什哈连滚带爬的就跑了进来。庄虎臣轻声训斥道:“你急什么?火上房了?惊扰了李中堂怎么办?”
戈什哈满脸焦急道:“回大人的话,宫里太监来报,銮仪殿走了水了!”
庄虎臣楞了,怎么,銮仪殿被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