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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外有一片竹林,竹林深处坐落着一所小院,周遭尽是石墙,拱卫着一座由巨岩开凿而成的石屋。
此时,石院内正闪亮着灯火,一位身穿粗布长袍的老者坐在桌前读书,桌上摆着一个茶壶两只茶杯及桃酥杏仁等几样寻常点心,小院角落蹲着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正在煮茶,手里的扇子不停地对着火炉来回挥动。
月光洒满小院,老人读书,青年煮茶,两人相背无言,清风吹过竹林,竹竿挺立,竹叶轻摇,风过竹不留声。
“咕咚咚~”火炉上茶水终于沸腾,青年停止挥扇,准备起身提壶,忽然感觉到什么,抬头望向天空,看到一朵乌云正缓缓遮住那轮耀世明月。
青年眉头微皱,目光转向王宫方向,忽而脸色一变,叫了声“老师”,读书老者闻言,也不抬头,说了句“知道了”,过了一会,老者总算看完那一页书,慢慢合上书卷,站起身,负手向前走了几步,沉默地看着西方,老者双眸中,流云翻飞,山水倒退,刹那跨越万里,一座金碧辉煌的府邸出现在老者眼前,正是堂堂陈国太子府。
“多年不见,公达的脾气还是如此暴躁。”
老者看着陈国东宫大院中立着的那位青袍老人,和声说道。
青袍老人把目光从姜国王宫转向这座石院,微微笑道:“贸然行此下策,未经文和兄允准,还请勿怪。”
老者微微摇头,道:“公达既是处理私事,何须经老夫允准,不过此刻那孩子在我姜国做客,还望文达能留其性命。”
青袍老人道:“文和兄大可放心,我在诗中已经言明,只破文胆,不伤性命。”
老者点了点头,忽然听到东南方传来一声叹息:“‘斩碎文胆一万朵’,留不留性命还是什么区别?只可惜我人族又要因此折损一名百年难遇的天才,后年大比难免也会少了一份预期中的精彩,哎,文达此举,恐怕会有损我人族气运。”
能在方诩大家和陈通大家万里传话时插嘴的人,自然不会是别人,同为人族三大家之一的孔孝儒站在夫子庙前,满脸惋惜。
“孝儒贤弟不必可惜,我抹去了一个天才,自然会教出一个更好的来,绝不会损害人族气运,孝儒贤弟若不信我的话,可待后年大比时一证真伪。”
孔孝儒冷笑一声,转身进屋。
陈通又道:“孝儒贤弟素来耿直,大概不会谅解我这个做师傅的一片苦心了。那陈人中在梁国七夕诗会上,以一首小词‘鹊桥仙’重伤小徒摘星,在小徒文道求索的路上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今我若不毁了他,小徒摘星便要毁了,我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心爱徒弟的大好前程毁在他手里?”
石院中的方诩不答,侧身看向王宫,对那青年说道:“若愚,你去看看吧。”
名叫若愚的青年躬身应“是”,转身离开小院,出门之后,踏上门前仅有的那条小道,小道一路蜿蜒前行,起伏越过门前那座石桥之后,一头扎入竹林,曲径通幽,继而通到外面的世界。
李若愚行走的速度看上去不是很快,每一步都走得认真稳重,一丝不苟,只是按照这个速度走到姜国王宫的话,估计要走到明天此时。李若愚走过石桥进入竹林,大概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李若愚从竹林那边走出,偌大竹林,转瞬便过,尽管看上去,他走路的速度还是慢腾腾的样子。
当李若愚走出竹林的时候,在王宫迷了路的青鹤终于在一个宫女的引领下,重新回到长安殿殿前的那片广场,广场上寂静无声,充塞着凛然肃杀之气,众人各具情绪,却一致地沉默不语,因为这个时候,镇压着姜仲的那柄巨斧已经开始降下神威,一道道强横至极、霸道凌厉的杀意庄严肃穆却残忍冷漠地落在姜仲身上。
和青鹤一同来到广场的那个宫女吓得脸色惨白,似乎想抬起手做些什么,被青琴拉住,那宫女颤声道:“救他啊。”青琴无奈地摇摇头。
“咦,他,他要做什么?”
身份不明的宫女正要转向青鹤求救,忽然听到有人惊叫了一声,青鹤低声道:“你看。”
宫女看向姜仲,发现金玉屏障中、巨斧威亚下的他艰难地提起桌上的酒壶自斟了一杯,然后左手持杯饮了一口,脸上强忍的痛苦神色缓解了少许,姜仲举起酒杯对着月空,开口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两句吟罢,腹部玉光大作,一轮小月隐隐而现,转眼月光流转全身,晶莹玉润,无声无息地裹住姜仲,抵挡着玉斧降下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