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梦魇之中的断指埋名身躯已渐渐沉入水中,眼看冰水就要没过口鼻。忽然一声惊雷,震碎冰雪。断指埋名蓦得一震:大仇未报,如何能死!身躯一纵,已从梦中惊醒,“哇”地吐出一口泛着寒气的血来。
“徒儿怎样?”剑煮酒一声轻呼。断指埋名一口淤血吐出,只觉神智一清,缓缓睁开眼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徒儿无事,让师尊担心了。”见他无恙,剑煮酒放下心来,盘膝坐在一旁:“不是告诉你了吗?千万静心!为何还会如此?”断指埋名惭愧道:“今日乍见雷觉,想起了旧日憾事,一时心绪失守,才被心魔所乘。”
此时佛无量与嗔道人也各自出定,佛无量双掌合十:“所幸师侄无恙。”嗔道人却是若有所思:“来时师侄亦曾想起旧事,却都及时压制住了,为何这次不能?就算是乍见故友,也不该这般严重。还是说,”他看了看窗外死气沉沉的庭院,“这里另有古怪?”
剑煮酒三人一愣,同时想起了白日间那女弟子所说的话。“既来之则安之,”剑煮酒打个哈欠,躺倒在床榻之上,“赤身教也没这么大的胆子。”“也对。”嗔道人也释然,和衣而卧。
佛无量则轻轻念起了静心咒。断指埋名耳闻梵音,心静神安,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佛无量这才和衣躺倒。窗外,风吹云动,一弯月牙静静挂在天空。
无定乡,入夜之后雾气更显得黑暗。采薇所言的药材并非都在一处,而是围绕着小村分布。为了快些采全,羽杉、琴儿又多次穿过黑雾,却并未碰见狡童,也没有再遇到那神秘黑影。
琴儿看着漆黑一片的四周,不由有些担心:“也不知道武首怎么样了?”羽杉道:“武首修为高深,远胜你我,又对这里极为熟悉,必然无事。”琴儿道:“这我知道,但是那黑影诡异,又成群出没。他孤身一人,若是遇到怕是难以招架……”话音未落,周围雾气忽然激荡起来,劲气交击声隐隐传来。
羽杉不由一拍琴儿脑袋:“你的乌鸦嘴还是这么灵!”“人家什么时候乌鸦嘴了!”琴儿捂着脑袋,小嘴嘟起眼泛泪花。“那边有打斗声,怕是武首有麻烦了。”羽杉解释一句,拽着琴儿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掠而去。
然而循着方向跑出好远,却是一无所见。休说交战。连鬼影都不见一个。羽杉正在疑惑,琴儿道:“莫不是黑暗之中错过了?”羽杉猛然止步,侧耳倾听,却只闻虫豸之声,哪有劲气之音?
难道适才幻听?羽杉四下张望,黑暗中但见树影绰绰,草影茫茫。忽然耳畔响起鬼声,羽杉霍地转头,只见身后不远,乍现一朦胧身影,正与日间所见黑影类似。琴儿亦已发觉,惊呼一声躲到羽杉身后。
“别怕。”羽杉拍拍她肩,就要上前观察。不料刚刚踏出一步,鬼声又响,眼前黑影竟也随之后退了一步。“嗯?”羽杉一扬眉,疾速踏出三步。鬼声之中,黑影亦疾退了三步。
“哥哥……”琴儿有些害怕,轻轻喊了羽杉一声。“别怕。”羽杉轻轻拥她入怀,足下发力,朝黑影疾步而去。黑影亦疾步而退,那样子倒有几分仓皇。“哪里走!”羽杉一声大喝,追着黑影消失在黑雾之中。
他去后不就,脚步声响,狡童匆匆而至。四下观望却不见动静,不由奇道:“怪哉!分明有声响,却不见人影。却是何故?”狐疑转身,却见身后不远,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终于出现了么?”狡童已在这里探访了一天,却再不见黑影出现。此时哪里肯放过,纵步直追。黑影急速而退,须臾不见。狡童直追过去,渐渐消失在林中。
数日奔波,终于重回故土。独木青龙不由驻马,指着远处林中的木寨道:“大哥你看,那里便是独木寨分寨之一——青龙寨,也是小弟管理的分寨。”“分寨?”索隐玉眉头微微皱起。既然有独木青龙管理的分寨,自然也有其他人管理的分寨。独木寨势力已至于此,赤雪城近在咫尺,难道不知?
正在沉思,独木青龙又道:“大哥,咱们再加一鞭,中午就可到青龙寨了。”索隐玉应了一声,打马疾行。心中却是一叹:赤雪,吾归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