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李玉抽出圣旨的时候,宁文泽和苏尚彤就已经跪下听宣,谁知道这位公主絮絮叨叨了一堆什么护国公府的路不好走,水榭回廊都长得差不多,她还以为那领路的丫鬟在带她们绕路什么的,就是不打开圣旨。
宁文泽嘴角一抽一抽地,显然是在憋着笑。心里暗道:三殿下有这样一个妹妹,也难怪他小时候总是偷偷跑来护国公府,不愿回宫。
他这个妹妹,和宸华公主比起来,可差的远了……
才这么想着,就听到头上传来一声娇喝:“你笑什么?”
宁文泽一惊,只见眼前闪过一抹亮眼的石榴红,细看之下才知道那是玉华公主的裙子。玉华公主今日穿着一身石榴红梅枝暗纹的对襟长裙,以月白锦带束腰,袖口、裙角都滚着浅浅的银色镶边,一晃之下,银光微动,还带出来一缕淡雅的清香。
“唔……”宁文泽觉得这香味甚是好闻,不免有些晕飘飘的。
“本公主问你话呢!”李玉见面前之人竟敢不理她,有些懊恼,也抬出了公主的名头压人。
宁文泽一惊,总算抬头看了李玉一眼,只见她秀眉蹙起,圆圆的小脸上满是怒意,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便求救般地看向了身侧的苏尚彤。
苏尚彤面上早已整理干净,之前听玉华公主说了会儿话,心情也平复了不少,现在见宁文泽被玉华公主“盘问”,更是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眸不语。
宁文泽又可怜兮兮的望向李洛,只见他斜倚在石栏上,背靠着柱子,头昂的高高的,好像天上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当下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公主方才……问了什么?”
李玉来了火气:“本公主问你为什么要笑?还有,你刚刚在发什么呆!”
“……”宁文泽自然不能说实话,只能胡扯道,“我……卑职不过是觉得我表妹有本事,连圣上都要宣她进宫了,为她高兴罢了!至于发呆……那是因为,卑职在想,这宣旨一事如何会劳动公主殿下亲自过来……”
玉华公主“哼”了一声,有些得意,昂起了小脑袋:“这关你什么事?”说完,也没再问别的,算是放过他了。
宁文泽悄悄抹了一把冷汗。
玉华公主听了宁文泽的话,终于拿出圣旨,照着读了一遍:“上谕:宣丞相府嫡长女苏尚彤入宫觐见。钦此。”读完,上前拉起了苏尚彤,还小声抱怨了一句,“父皇真是的。不就是一句话么,传个口谕就是了,还非得写在圣旨上……”
苏尚彤接了圣旨,就要跟着李玉进宫。
李玉却拉着她说:“苏家姐姐,别急着走。让我父皇等一等,没关系的。我的马车就在外头,你待会儿跟我一起进宫!方才我去丞相府,正巧遇上了叶姐姐和馨儿,她们也找你有事儿呢。”
经过几次的相处,苏尚彤也看清了这位公主的性子。原来不是嚣张跋扈,而是爱憎分明,还带着一股孩子气。在宫里能养出这样的性子,也着实是难得……
既然有玉华公主作保,苏尚彤也趁着进宫前,与白宁馨和叶慕离见了一面。
白宁馨不过是在家中烦闷,出来找她玩的。而叶慕离却是为了送礼,答谢她的救命之恩。
叶慕离手上捧着一个丝楠木红漆撒金珍宝盒,里头放着七颗通体透亮的夜明珠,个个都有鹅蛋大小,在白日里都闪烁着光华,流光溢彩,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正是当日苏尚彤救了叶慕离之时看到的那一匣子夜明珠。
想是叶慕离觉得之前那匣子沾了血,有些不吉利,才换了一个新的盒子装了,整盒都送给了苏尚彤。
苏尚彤自然是推辞不受:“慕离,这礼太贵重了!我早就把你当自家姐妹,你我之间,本就无需如此,你怎么好端端地与我见外了?”
叶慕离笑笑:“苏姐姐,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这盒夜明珠也并不是我们家的东西,是一位老先生寄放在我们家的。当日我爹娘被歹人陷害,那位老先生怕我上京求救无门,这才将这盒夜明珠给了我,一道带了来。本想着这是要送给姨***,后来经苏姐姐你提点了一句,也就没送出手,一直放在钱庄里。前几日,我写信回去,那位老先生知道苏姐姐两次救了我的性命,这才让我将这盒夜明珠赠给你。苏姐姐你就收下吧!这本就不是我的东西,你若是不收,我也不好再留着了……”
苏尚彤听了这话,也只得先收了那盒夜明珠,放在护国公府。
她一路上又与白宁馨和叶慕离玩笑了几句,这才各自上车离去。
入宫的路上,硕大的车厢里只坐着李玉和苏尚彤两人。
李玉正对着车门坐着,苏尚彤坐在侧首边。中间的小桌子上铺着一层干净的毛毡,上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点心。
“苏姐姐,这是粉荷酥,只有宫里才有的,外头吃不到。你快尝一块!”
李玉很是兴奋,一路上不停地介绍这个点心,介绍那个点心。哪个是父皇爱吃的,哪个是母妃爱吃的,哪个是她自己爱吃的,一样样的都记得一清二楚。
“瞧,这种桂花糕,是哥哥以前最爱吃的。苏姐姐,你也尝一块……”
苏尚彤依言尝了一小口,果然甜而不腻、唇齿留香,口感与寻常的桂花糕都不尽相同不大一样,丝滑细腻,还隐隐带着一丝茶香,正是这个时节的好点心,不由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说是‘以前’爱吃的呢?”
李玉笑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哥哥最近是怎么了,以前爱吃这么好吃的桂花糕。现在他只爱吃那种黑乎乎的芝麻糕。还非得让御厨给烤糊一面……”说到这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苏姐姐,你说他奇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