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女子(2 / 2)

难怪武警们只要用鼻子一闻就知道谁带毒。现在贝贝觉得自己也能做到。

在贝贝影子般的贴身保护下,田妮拍了很多照片,女摊主们反应各异,有的只顾做生意,若无其事任她拍来拍去,有一瘦小女人非要贝贝捧着她的一包大烟和她一起照相,颇有为她的商品作广告的意思,也有的摊主不愿意拍照,见相机就大力挥手,田妮很识趣地走开了。

有个脸颊刺黑虫的大眼女人,人中浓浓的汗毛像男人的小胡子,一看田妮的镜头对着她,不由得勃然大怒,眼睛瞪得像核桃,气势汹汹要冲过来扭打。田妮吓得后退不迭,差点摔倒在地,贝贝把她藏在了身后,还没等他说什么,苏胡已经挺身而出大声呵斥了一通,凶悍女人悻悻罢了手,但仍然咒骂不止。

贝贝和田妮在烟会转了一圈,基本摸清了点门道,这些衣服光鲜的女人,坐地收购烟农们的零散鸦片,再转手卖给各路来的大主顾,也许是坐在餐馆里的异乡男人,也许是那些形迹可疑的人,最终这些鸦片都还是要进海洛因工厂,被制成成品毒品。

天平秤盘一边放鸦片,一边放上十个电池,秤平了,就是一拽(三市斤三两)。近来国际禁毒加力,泰缅边境封关,毒品价格上升。一拽大烟价值人民币七、八千元甚至更高,难怪山寨主二老婆赶烟会回来,全家喜笑颜开。

紧靠坐地收购大烟的是兑换钱币的商人,还有一些卖生活必需品的商贩,兑换钱币的摊主也是女人,皮肤白皙,金枝玉叶娇滴滴的样子。

她们和那些买卖大烟的女人们一样,足下成堆的美元、缅币、泰铢、人民币,也不藏着掖着,吐着口水数大沓钞票,招人眼目。

苏胡对这个现象解释了一下,说当地法律对偷、抢之流处罚相当严厉,或砍臂膀、剁脚或下土牢、所以没有人傻到为这点钱被砍手剁脚。

大烟摊的一侧,堆成小山样的金属锅亮晶晶地反着光,一袋袋泰国大米敞着口白得耀眼,一扇扇红猩猩的猪肉叮满苍蝇像一块块缀着小黑点的红布,吸引着烟农们渴慕的目光。

一对衣衫褴褛的山民母女,用竹箩提着不多的大烟,交换时,从女摊主的秤上里不停地想讨些饶头,两人无休无止地讨价还价,终于最后成交,欢天喜地数着票子,然后到邻摊买米、割肉去了。

大烟摊的买卖双方几乎都是女人,偶尔也有持枪穿军装的男人蹲下交易。见到此类的买卖,贝贝便拉着田妮远远地走开,只是过来看看,陪田妮四处逛逛,他虽然不怕事,但也不想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正午的太阳象喷火一般地炙烤着,贝贝短衣下的手臂**得都有些疼痛了,遮阳的帽子也早已汗津津,田妮也不比他好多少,脸被被晒得通红,贝贝估计她再这样晒上几天,估计就和那寨主的老婆差不多了,一想到那寨主的小老婆,贝贝就有想打田妮屁股的冲动,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以免被她在自己身上又掐出几个很疼的红点来。

在大烟会滞留得差不多了,田妮似乎也累了,贝贝长出了一口气,准备撤出去和吴努会合,苏胡在前面嚷嚷着开路,贝贝尾随保护着田妮分开人流往外走去。

那辆站立三个男人的丰田皮卡车,鸣着喇叭开到了贝贝等人的前面,又被如潮的车和人阻挡住,那个平头男子已把先前搭在肩上的外衣提在手中,手垂得很低,贝贝终于觉察出了什么地方有些不对,目光扫过那人的时候,那人的眼睛立刻闪避开了。

贝贝似乎有些明白了,那人的手中肯定拿着什么,或者说他们在执行着什么任务,贝贝再次感到一种燥热和焦虑,恐惧其实也会发出气味的,贝贝在这一刻闻到了死神的气息,他再次压低了帽沿,四处不停地搜索着。

与那男子并肩而立的同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飞快地蹲下并拉扯着男子的衣袖,这个男子象个死囚一般无法躲避地站在炫目的阳光下,贝贝下意识地把田妮抱拥在了怀中,这只是他的一种本能。

‘砰!’的一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过了一颗子弹,不太响的闷哑声,就在贝贝的眼前,皮卡车上那个男人应声倒下,贝贝充鼻面入了那种熟悉的血腥味与火药味混和的气息。

嘈杂声顷刻间变得万籁俱寂,静寂得就如乌贼般的墨汁色,随之而来的就是惊愕后的喧嚣声、呼喊声和叹息声,猩红的鲜血,怀中田妮惨白的脸,贝贝如黑铁塔般站在人群中,他迅速用目光扫射着四周,很职业地搜寻着枪声的来源。

不远处一辆小车子的车窗慢慢被关上,就在那一瞬间,贝贝看到车窗内有一名女子刚刚戴上墨镜,在戴上墨镜前的那一刻,她很漠然地看向丰田皮卡车上那名男人倒下的方向,脸上现出一丝冷酷的笑。

即使只有一眼,贝贝还是认出了那名女子,怎么会是她?贝贝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些连贯不连贯的记忆浮了上来,没可能啊?但隐隐之中似乎又有了某种可能,贝贝立刻侧过了身去,戴着墨镜和低沿帽应该不会被她认出吧?等贝贝再次瞟望过去的时候,那小车已经消失不见了,就象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难道是幻觉?

不远处皮卡车货箱铁板出现了一摊黏稠的血,宛如一朵血红的罂粟花,缓缓地蔓延开来,贝贝看见一个脸色灰白、胸脯满是血污的男人倒在那里,那枚子弹打得很准,直击他的心脏,死神步步逼近,渐渐掳走了他脸上的血色。

田妮这才象一个吓坏了的孩子一般紧紧依在贝贝的怀中,几乎是被贝贝抱拖着在走,苏胡果敢地用肩膀推开人群,引着贝贝和田妮走出这熙熙攘攘的是非之地。

走到路口一个甘蔗摊前,苏胡丢张票子给小贩,抱起一捆削了皮的甘蔗,抽出两根塞到贝贝和田妮手中,他拙朴地拍着厚实的胸脯安慰二人:“不有…害怕,苏胡在,哪个…***敢打丢你们!”

贝贝并不多语,他的害怕不是因为杀人,而是因为车子里的那个女人,因为那个神秘女子,他的这次金三角之行似乎多了一些变数。

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遇上她,既然贝贝能认出她来,那么她必定也能认出贝贝,一想到这里,贝贝就有些忍不住颤栗,不是因为害怕,因为什么贝贝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过他并不想告诉田妮,也不想把这件事向张婕汇报,这些似乎和她们没有关系,只和自己有关,又或许和她们有关…而且…之前困扰自己很久的一个谜团,似乎就要解开了,可惜当初的自己并没有想那么深,如果当时就把这一切联系起来,事情或许就会明朗许多。

还是不要去想的好。

贝贝看着面前这根白滋滋的甘蔗,狠狠地咬了一口,心中已经平静了许多,该来的总归要来,又或许自己只是眼花了吧?路口的汽车已经等候多时,到车子中坐定的田妮丝巾散落在肩,几绺黑发汗湿地粘在惨白的面颊上,形容狼狈不堪还一边噩梦般呓语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怎么会这样呢?”

苏胡简单向吴努说了说刚才烟会发生的事情,吴努想借机吓唬一下二人,顺利完成他们的护送任务:“让你们不要下车,你们不听,烟会相当复杂,国际禁毒组织和各国间谍、记者、探子、毒贩、特务,鱼龙混杂,哪路人都有。苏胡再能干,也不敢保证你们的安全,没有把你们打丢,是命大喽!”

贝贝呵呵地笑着,不是看到那个女人,他自己倒真的无所谓,不过吓到了田妮倒是事实,所以也不和他们争辩,汽车轰鸣着爬上山坡,开出了这一片峡谷,回头看去,黑压压的市场宛如一个蜂巢贴在荒芜山岗的边缘,烟会上的人就像一群群飞来飞去嗡嗡的蜂,逐渐消逝至看不到一点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