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傍晚的时候，道法长老也悄悄地来看望了一下墨画。</p>
<div class="contentadv"> 他是负责传授道法的长老，弟子受伤，虽说并非他造成的，但作为长老，多少都要承担些责任。</p>
见墨画坐在床上，左手缠着绷带，小脸虽然发白，但眼睛炯炯有神，气息平稳，真的没什么大碍，道法长老这才放下心来。</p>
道法长老寒暄了几句，踌躇了片刻，还是低声问道：</p>
“墨画啊，你在道法室里，到底用的什么法术……”</p>
他传授法术，也研究法术，所以对未知的法术也十分好奇。</p>
他想知道，墨画究竟施展什么样的法术，才能造成如此大的威力，将一具完好的法术木偶，硬生生地轰灭了……</p>
墨画一怔，眼睛微亮。</p>
醒来之后，他有空就琢磨“法术融合”的事。</p>
但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两枚火球术，神识强压融合之后，威力如此之大。</p>
若非自己最后，以神识强行逆转了法术的方向，而是放任法术的灵力失控……</p>
恐怕不只双手受伤，自己的小命都有危险……</p>
墨画很不理解。</p>
单纯两个火球术融合，怎么也不可能，造成如此大的威力。</p>
甚至一点余波，就让自己受了如此大的伤势……</p>
这个不合常理。</p>
所以道法长老在问他，他也有很多问题，想请教道法长老。</p>
墨画想了想，便答道：</p>
“我觉得一个火球术，威力不够大，就想将两个火球术，‘融合’在一起，增强一下威力，然后就爆炸了……”</p>
道法长老皱眉，“胡闹，哪里有这样‘融合’的？”</p>
墨画虚心道：“那应该怎么融合？”</p>
“你理解错了，”道法长老摇了摇头，“所谓法术‘融合’，并不是指，将两个法术，像面团一样，混在一起……”</p>
“法术融合，本质上是术式融合。”</p>
“而且，不是施法后，再融合，而是在施法之前，就已经是一个‘融合’的术式了，只不过看起来，像是在‘融合’罢了……”</p>
墨画恍然大悟。</p>
他记起来了，傀爷爷给自己施展“火球术”的时候，依次将火球凝丝，再编织，形成法术。</p>
本质上，不是将数个火球术融合。</p>
而是其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单独的法术。</p>
自己是照着傀爷爷的方式练的，但因为闭门造车，稀里糊涂之间，好像学歪了一点……</p>
可虽然学歪了，但威力好像也很强……</p>
甚至强得，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p>
这又是为什么？</p>
墨画眨了眨眼，看了眼道法长老。</p>
道法长老被墨画看得，心里有些嘀咕，不知墨画这孩子，肚子里又打什么主意……</p>
“长老……”墨画小声道，“假如说，有一种可能……”</p>
“两个‘双胞胎’修士，神识一样，灵根一样，施展的法术，也一模一样……”</p>
“没有这种‘双胞胎’修士……”道法长老道。</p>
“我是说假如……”</p>
墨画一本正经道，“……假如有的话，他们的法术，碰撞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会融合么？”</p>
墨画一脸好奇。</p>
道法长老有些头疼，他最怕遇到这种，想法天马行空，问题稀奇古怪的弟子。</p>
他们问的吧，也有些道理。</p>
但是真去答的话，又很费神识。</p>
道法长老揉了揉额头，顺着墨画的思路，想了想，缓缓道：</p>
“神识一样，灵根一样，那这两道法术，也未必完全一样，因为时间上有先后……”</p>
“对修士而言，时间也是一种法则。”</p>
“法术的施术时间，和法术的灵力构成一样，也是一种固有特征，只不过一般修士，完全忽略了这点……”</p>
“那就施法时间也完全一样……”墨画道。</p>
“这样的话……”道法长老嘀咕了一句，“那这两道法术，便近乎一样，同本同源，它们接触的话……”</p>
“会有两种可能……”</p>
道法长老依据法术原理推测道：</p>
“要么瞬间“融合”，变成一道大火球……”</p>
“要么就是处在可接近，不爆炸，但不可融合的，这种‘相吸相斥’的状态。”</p>
“就像太虚两仪一样，共生共存但又互斥……”</p>
墨画眼睛一亮，心生敬佩。</p>
不愧是太虚门的道法长老，仅凭术理，就能推测出事实来。</p>
“那如果，这两枚火球，就是‘相生相斥’，但不融合呢？”墨画又问。</p>
“那……”道法长老刚开口，忽而一愣，“你怎么知道？”</p>
因为我试过了！</p>
还把自己炸伤了！</p>
墨画心里默默道。</p>
但这种事，他又不好明说，便敷衍道：“我猜的……”</p>
随后不等道法长老回过神来，墨画又连忙追问，“假如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会排斥呢？”</p>
道法长老果然顺着墨画的思路，又思考下去了……</p>
“因为本质上的术式，还是不同的。”</p>
“术式结构，便是法术灵力结构，是法术的本质。”</p>
“术式必然互相排斥。”</p>
“一般法术，哪怕是同一修士，施展的同一法术，术式结构相似，但术式本身存在，又是独立而不同的。”</p>
“就像是，炼制制式灵器，所有灵器都是一个‘范具’，炼制出来后，形制看着相同，但实际每个灵器，又都是不同的存在……”</p>
“你说的这个，‘双胞胎’火球，也是一样的，它们虽然其他都一模一样，但本质的‘术式结构’，是相互独立的……”</p>
墨画点了点头。</p>
不愧是道法长老，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p>
自己也猜测，火球相斥，是法术内在的，术式结构的问题。</p>
墨画又问：“那这两个‘双胞胎’火球，能形成不同法术的‘融合’么？”</p>
道法长老摇头，“不行，术式结构相斥，融不到一起去……”</p>
“有办法让它们融么？”</p>
道法长老还真就认真思考了一下，而后还是摇头。</p>
墨画眨了眨眼，“假如……”</p>
“使用蛮力，以强大的神识，控制火球，快速对撞，会产生融合么……”</p>
“对撞？”道法长老摇了摇头，“应该还是融合不了……”</p>
“最多算是‘聚合’，但这种聚合，风险很大，会影响法术术式的稳定……”</p>
“以神识瞬时强压，迫使火球聚合，会瞬间产生强大斥力，使两枚火球内在的术式结构崩溃，灵力失去束缚，产生异变，内在威能释放，从而……”</p>
道法长老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忽然一愣，目露骇然。</p>
他看着墨画，震惊得说不出话，“你不会……”</p>
你不会真的，是通过火球碰撞，使术式结构崩溃，而造成强大的破坏力，轰杀了法术木偶吧……</p>
随即他又不解，“你是怎么……”</p>
是怎么做到的？</p>
同本同源的“双胞胎”火球……</p>
神识强控，聚合火球……</p>
这是筑基前期，能做到的么？</p>
墨画小声道：“我就是胡乱想想，随便问问……”</p>
道法长老默默看着墨画，心道我信你才有鬼。</p>
同时他也心中感慨。</p>
不愧是荀老先生。</p>
慧眼识珠！</p>
看重的弟子，不光在阵法上很有才能。</p>
在法术上，也能另辟蹊径，有如此鞭辟入里的研究……</p>
只是……既然是荀老先生看重的弟子，这些根底，自己就不方便多问了。</p>
道法长老想了想，目光微沉，似是下定决心，将原本不该传授的“法术术理”，告诉了墨画：</p>
“灵力向外构成法术，法术是灵力的外衣。”</p>
“但灵力内在的本身，其本质变化，也蕴含强大的威能……”</p>
“一般法术，是以灵力，构成术式，结成法术，从而拥有杀伐之力……”</p>
“但反过来……”</p>
道法长老目光一凝，声音微沉：</p>
“通过法术，引起术式结构变化，从而引起灵力异变，释放大量不稳定灵能，同样会造成，极强的破坏力……”</p>
墨画目光一震。</p>
这岂不就是……</p>
阵法崩解！</p>
虽然方式不同，一个是阵法，一个是法术，灵力的异变也不同，一个是崩解，一个是聚变。</p>
但其本质原理，是一样的！</p>
道法长老见墨画目光通彻，这么快就明白了，有些愣神。</p>
这孩子……不会以前，就做过这种事吧……</p>
怎么感觉，一点就透的样子？</p>
道法长老觉得不能再说下去了，便咳嗽了一声，起身道：“不早了，我该回去了……”</p>
墨画很有礼貌道：“长老，您慢走。”</p>
但他又有一件事很在意，想来想去，还是没忍住。</p>
“对了，长老……”</p>
墨画小声问道：“……您贵姓？”</p>
道法长老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住了。</p>
他有些生气，还有些难以置信，伤心道：“这么久了，你竟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p>
墨画有些不好意思。</p>
没办法，宗门长老太多了，还有代课的，偶尔还换来换去，有些长老他真的只是面熟，但叫不出姓名。</p>
墨画尴尬地笑了笑。</p>
道法长老无奈道：“我姓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