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太太亲自动手?,给?她梳了个堕马髻,边梳边对着镜子里的人:“你模样像娘,姿容半点不差,非得整天穿成假小子。你看这么梳多好看?”
窦笑菊扫一眼镜子。
她才哭过,眼底仍有?些红,看上去楚楚可怜,确实比往常更显娇弱。
窦太太在她身?旁坐下,轻声道:“楚世子这般人物,看他浑身?的骄纵就知道,肯定被追捧惯了。京里什么姑娘没有?,长相漂亮的,门第显贵的,还有?多才多艺的,楚世子看惯这些,能把你放在眼里?”
窦笑菊想起自己受到?的种种冷遇,眼圈又是?一红。
窦太太道:“所以呀,咱们要反着来,不但不上赶着,还要跟他对着干。京里规矩大,少有?姑娘会骑马射箭,你就在这两样上引起他的注意?。”
“我试过,我找他赛马,他压根不搭理我。”窦笑菊满肚子都是?心酸。
窦太太无奈地摇头,“傻孩子,你别主动找他,得让他主动找你……往后去军营里,不许再往他跟前凑。”抬眸看一眼窦笑菊鼓着的腮帮子,叹一声,续道:“不过也别离了他左右,就找他身?边那几个亲近的兵士,跟他们比箭法。”
前阵子,窦笑菊天天围在楚昕身?边转,骤然?不往前凑了,楚昕必然?不适应,如果兵士们再时?不时?夸赞几句窦笑菊的箭法好,肯定能引起楚昕的兴致。
这点窦太太非常有?经验。
当初她就是?这样钓到?了窦参将。
彼时?她家开间小小的酒肆,她专管打酒,因在家里行二,大家都称呼她张二妞。
来打酒的大都是?男人,经常有?人趁机摸她的手?,或者撩她裙子。
张老娘见怪不怪,她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只做看不见。二妞也没当回事,反正只是?摸下手?,损失不了什么,反倒能勾着他们再来。
有?天,窦参将不知怎么也来打酒。
窦参将长得胡子拉碴的,穿戴却挺阔绰,一身?绛紫色缎面长衫,腰带上挂着好几只缎面香囊。
能穿得起缎子,都是?富裕人家。
刚巧正有?人借着拿酒壶捏她手?心,张二妞立刻做出贞洁状,寻死觅活地往外跑,恰恰撞在窦参将怀里。
窦参将当然?要英雄救美。
张二妞抹着眼泪向他道谢,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那阵子窦参将几乎天天来打酒,张二妞都是?笑脸相迎温柔体贴,如此月余突然?就板起脸不苟言笑,甚至还消失了三四天。
等再次出现,窦参将便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叫“心肝”,口口声声要带她回府。
窦参将已经娶了妻,正怀着身?子。
她打听到?正头太太先前也怀过,不知道为?什么在五个多月时?掉了,便想出个主意?,一边勾着窦参将允许他动手?动脚却不叫他得逞,另一边又使银子买通窦府的小丫头。
小丫头特意?在院子里嘀咕,听窦参将在外头养了外室,正打得火热。
正头太太寻窦参将质问,窦参将当然?不承认。
两人大吵一架,窦参将气急推了她一把,正头太太原本?胎像就不稳,被这么一推,加上心里存着气,孩子又没保住。
没到?两个月,正头太太一命归西,张二妞正大光明地嫁给?了窦参将。
那会儿正头太太刚过百日祭。
窦太太自认对男人的心思了如指掌,岂料楚昕完全没把窦笑菊当回事,压根不曾留意?她是?不是?跟着自己。
倒是?管辖的那十个兵士再不敢跟窦笑菊胡言乱语。
毕竟楚昕发话了,平常也要当成战时?,他们小旗的任何行动都是?机密,若有?违令者,绑着沙袋跑二十圈是?轻的,还得连续打扫马棚半个月。
刚出正月,瓦剌人开始接二连三骚扰边境,楚昕自动请缨率旗下十人,并京都带来的八十人去怀安卫协防。
怀安卫位于宣府镇辖区最北端,是?瓦剌人南下的必经之地。
楚昕走了三天,窦笑菊才知道这个消息,气了个倒仰。
远在京都的杨妧却很高兴。
临川不仅送来了楚昕的信,还告诉她,大兴的曹庄头终于买到?了地,虽然?不多,只有?八十亩,可都是?上好良田。
而且离国公府那座两千亩的田庄不足十里,春耕秋收,田庄里的农户顺手?就可以干了。
临川问杨妧是?否有?空去看看地方,马上要春耕,地里要种什么庄稼。
杨妧不懂种庄稼,可地是?一定要去看的。
有?了地就意?味着杨家在京都站住了脚。
关氏一刻都耐不住,第二天便雇了辆骡车,带着全家浩浩荡荡地去了大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