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理的身边总能聚集无数人,他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以前的沈君兆会觉不甘和不安,那想要独占他的心思简直要把他逼疯。
现在他觉得,这样挺好。
雍理这一觉睡得委实香甜,醒来时沈君兆已经走了。
他略有点失望,倒也能很快宽慰自己。
罢了,两年前那一出,他也该涨涨记性。
看着风光霁月,完美无缺的沈相,有着最致命的心病。
他好了伤疤忘了痛,一味逼他,把人逼出事怎么办?
不想说便不说,不想再爱他就不爱吧,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雍理打起精神,心里惦记上正事。
子难一直负责这他背地里忙的事,此时他把旁人支走,问道:“容清的弟弟可有信了?”
子难摇头:“商野拿着他给的线索找了许久,了无音讯。”
雍理这心便是一揪:“那孩子刚刚十三,可别又……”落进那腌H之地。
子难默然。
想想这一族人的凄惨遭遇,雍理只觉心里堵得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他贵为帝王,却护不住这小小的一族人。
这还是他义姐的临终托夫。
那位救了他性命、以一己之身换回大雍数十万兵士性命的女孩唯一的心愿。
翌日。
六州使臣入京,少不了又是一通忙乱。
雍理在朝上受了使臣叩拜,在如云的寿礼中,为首的男子尤其夺目。
阔别三年,少年早已褪去稚气,通身气派还真担得上六州圣子之名。
三年前雍理十六,梁铭十四。
虽说雍理比他年长两岁,但游牧民族身强体壮,梁铭足足比雍理高了一个头。
如今雍理将及冠礼,梁铭也不过才十七岁,可一身笔挺汉服,肩宽窄腰的男人哪有半点少年稚气?
他生了一双碧色眸子,肤色是吸满阳光的小麦色,发型学了汉制,却难掩桀骜,尤其是那弯起嘴角后露出的雪白牙齿,更显狼性。
梁铭行得是地地道道的大雍礼节,姿态却无半点恭敬,目光甚至撑得上虎视眈眈。
雍理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声音沉静:“许久不见,圣子清减了。”
梁铭从下而上望他,却像是穿过白玉石阶,与他对视:“两年又二百五十六日。”
他大雍官话说得字正腔圆,配合醇厚的低音,十分悦耳,只是朝上诸臣无人知道他此语何意。
雍理眉峰一跳,暗骂一声:狗东西。
当然面上元曜帝相当雍容大气:“圣子且安心,六州既已归顺大雍,大雍定不会亏待子民。”一句话解释了梁铭这话的意思,两年又二百五十六日,可不就是雍理降服六州的日子。
这一军,将得漂亮。
谁知梁铭胆大妄为,庭上作死:“这是孤与陛下分别的日子。”
朝臣:“!”
乌弘朗厉喝:“放肆!”
梁铭功课做得相当足,一眼认出乌弘朗:“乌大人切莫动怒,孤虽身居偏远,却也粗读四书,对大雍礼制极为推崇,正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孤作为臣子,日日夜夜思念陛下,谈何放肆?”
他说起日日夜夜思念这六个字时,抬眸看向雍理,异域风情的细长眼尾下全是缱绻暧昧。
一封暗信不过瘾,当朝撩拨元曜帝。
梁死狗真当大雍不敢动他啊!
雍理虽有少许理亏,可当时情境,输不起的是梁铭。
元曜帝在胡言乱语这事上,早就中外闻名,梁铭算是碰上硬钉子了:“既是这般思念,那圣子便留在大雍,贴身伺候朕吧。”
朝臣:“!!!”
别问,问就是有一点点爽。
圣上不着套竟也有不着套的好处!
六州使臣也有不少懂汉语的,一听这话脸都绿了:他们的圣子,在六州供着的神,怎么能留在大雍伺候这凡人皇帝!这语气也太不把他们当回事了!
梁铭倒是沉得住气,他眼尾一落,使臣们安安分分没人敢出声,他又道:“陛下如此厚待,孤甚是欢喜,只是平原无趣,陛下不如与孤一起回去六州,纵马草原,驰骋山脉,夜夜……嗯……”
混蛋话没说出口,本来站得笔直的梁铭膝盖一软,跪了个结结实实。
他瞬间抬头,如孤狼般冷冽的视线落向那金銮殿下一身仙鹤朝服的男人。
沈君兆看都没看他一眼,更不要提什么动作。可能在大殿之上,让身手极好的梁铭不得不跪,除了这位大雍首辅,再无旁人!
早知沈君兆身手了得,竟不知如此刁钻强势。
雍理其实也没看明白,他只隐约察觉从沈君兆袖笼飞出一物打在了梁铭膝盖,既打断了他的混装话,又让他跪了个结实。
果然想要制服耍嘴皮子的,唯有“打”上一顿!
雍理心里又爽又甜,笑眯眯道:“圣子无须行此大礼,你毕竟出身蛮荒,朕不恼你失言。”
跟朕耍嘴皮子?
梁狗鸣你也不想想你那套是谁教的!
梁铭筹备近三年,竟还吃了此等暗亏,哪能甘心?
他碧色眸子一闪,跪着不起了:“不瞒陛下,孤为见圣颜,披星戴月,这双腿怕是跑废了,恐今日出不了宫,能否拜托太医院的高手为孤看上一看?”
翻译一下就是:老子瘸了,走不动了。
他不留宫里,如何才能时时见着雍理?
阔别三年,他的小美人怎生得更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