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睿道:“我师祖说明日便可带仙君去浮生酒堂了,有师祖在,浮生酒堂的掌柜定会将十全大补酒献出!”
江映离道:“浮生酒堂,可与卫家关系很好?”
汤睿道:“关系算不算好我也不清楚……不过小时候我住在外公这边,浮生酒堂便每月都会来送酒……”
江映离便自沉吟。
既然是长久的合作关系,那看起来关系就算不好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纵然阮舟摇说那白发老朽可能与他有仇,但无论是否曾有那么一层因果在,为了十全大补酒,他都该走一趟。
月上柳梢头,阮舟摇靠在江映离的窗边,百无聊赖。
一只纸鹤不知从何处飞来,到得阮舟摇面前,阮舟摇一把就把它抓了下来。
“君上何时回小义州?”
纸鹤传音。
阮舟摇将纸鹤烧了,又叠了一只,只道:“过几日便回。”
至于这几日是一两日还是八九日,那么就不一定了。
江映离坐在床榻上入定之前,便瞧了一会儿窗外。
阮舟摇的影子透过窗棂印在了窗纸与小半个墙壁上。
他看了很久,方才闭目。
这一入定,便到隔天早上了……
昨日蔫蔫的佘归真今日已恢复了它的龙精虎猛。
院落之中有不少小花,它一朵朵的都去把它们摧残掉……
江映离刚出门,便发现阮舟摇还靠在他的窗子下。
看着不像入定,倒像是睡着了。
“……”
“……”
江映离站在门前看了他一会儿,阮舟摇似有所觉,睁开了眼睛。
“……早上了吗?”阮舟摇猛然坐直了。
江映离立刻转开了视线,道:“早上了。”
阮舟摇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他的面具仍戴在脸上。
江映离瞥了他一眼,道:“你长得便真有那么丑吗?”
阮舟摇认真道:“不丑,很好看。”
江映离道:“我倒不信。”
阮舟摇笑了一笑,道:“你说不信,莫非是想看看我长得什么样子?”
江映离淡淡地道:“我才不想看,我只是单纯地不信罢了。”
阮舟摇便又摸了摸自己的面具,道:“你不想看最好,因为你便是不信,我也不能给你看的。”
江映离:“……”
一阵沉默。
“……仙君。”
“仙君?”
有人在院落外敲响了角门。
江映离道:“进来!”
便有一仆从模样的人推门而入,恭敬地道:“师祖已备好车驾,不知仙君可否准备好启程?”
江映离淡淡地道:“走吧。”
仆从便又行一礼,在前方带路。
院落内的佘归真和阮舟摇几乎都被无视了。
佘归真仍旧在玩花,阮舟摇想了想,还是把佘归真带上,偷偷跟上了江映离……
“……仙君真的想要十全大补酒?”
出乎意料,浮生酒堂的掌柜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而且,是真正的二十出头,并不单单指容貌和身形……
江映离站在浮生酒堂的柜台前,道:“此酒珍贵,我可以灵石、丹药换之……”
浮生酒堂的掌柜目光闪烁,道:“秦地的酒乃无价之宝,便再多灵石再多丹药也换不得。”
江映离道:“掌柜若有其他要求,但说无妨。”
浮生酒堂的掌柜道:“我当然没什么要求,你既然是卫家主引见来的,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
江映离皱眉,神态间却已有些凝重。
这年轻掌柜口口声声说不会为难,但江映离怎么听,都觉得他的口气是想告诉他他会非常地为难他!
掌柜的丝毫不惧江映离天生浑然的气势,仿佛对待个普通客人道:“你跟我来。”
江映离只顿了一瞬,便跟上了他。
掌柜的带他走下一道长长的阶梯。
两侧长明灯散发着幽幽的光,少许光亮之中似乎还能听到一些风声。
但是这地下室当然是没有风声的,它近乎四面密封。
掌柜的带着江映离拐了几道弯,来到一间石室前。
江映离只见掌柜的从他的衣袖袋子里取出一大把的钥匙,慢吞吞地拿出了一把,打开了石室……
灰扑扑!
江映离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扑面而来的灰尘!
掌柜的似乎早料到会有此,一道风灵力就将那些灰尘都给吹散了。
但只见那石室中满满当当都是酒坛,一个摞上一个,都被灰尘覆盖……
掌柜的道:“仙君可知道这十全大补酒有什么功用吗?”
江映离诚实地道:“我并不太清楚。”
掌柜的轻叹了一口气,道:“秦地酿造的十全大补酒与市面上所有的十全大补酒都不同……它能拓宽修士的经络,并且还能滋阴壮阳……”
江映离微微一愣。
若这酒真有拓宽修士经络的功效,那就莫怪这酒的珍贵了。
掌柜的道:“……秦地已然去世,这酒的酒方也已失传多年。”他若有所指地道,“少一坛便是真的没一坛了……”
江映离道:“酒既问世,必然会被人饮下。”他道,“既然如此,早饮晚饮,又有什么区别?”
掌柜的沉默片刻,道:“仙君倒有见地。”他轻声地道,“不过,酒也挑主人的……”
他忽地将一坛酒搬了下来,用手抹去灰尘,扒开红泥布封!!
江映离但只觉得一股浓重的酒香窜入他的口鼻!
晕陶陶,昏沉沉……
一时之间,天旋地转,竟不知身在何处……
掌柜的轻轻拍了拍手,道:“你修为比我想象得要低不少……”
江映离强打精神,但却抵抗不住酒力!
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阮舟摇在浮生酒堂外等江映离出来。
缩小身躯盘在他手上的佘归真很不安分,好几次都想趁他不注意蹿出去!
阮舟摇自然是把它牢牢地给按住了,但是,一直到现在,江映离都还没有出来……
不会出事了吧?
阮舟摇心底一沉,便趁着浮生酒堂的伙计不注意潜入了堂内。
浮生酒堂堂内有一道开着的密室门。
阮舟摇瞧着那往下的阶梯,几乎直觉这是一个陷阱。
——但不论如何陷阱,江映离都在里面。
往下走,再往里走。
盘在他手上的佘归真似乎也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安静地缩着脑袋。
阮舟摇不多时便走到了一处分叉口。
左边的通道看起来比较干净,右边的通道在长明灯的照射下却很有些脏乱。
阮舟摇脚步一顿,往日里惯常拥有的直觉竟然不起作用了。
佘归真在他手上动了动,忽然脑袋往一边伸了伸,意思是让他走脏乱的那个通道……
阮舟摇心中一动,当真顺了它的意。
“……你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走出十来丈,阮舟摇低声问。
佘归真盘在他手上,吐着信子道:“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