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忙吐吐舌头,转身向后厨跑去,翠浓抬脚迎了过去。
云轩沉默的看了她一眼,翠浓心底一惊,弯腰低头福身道:“王爷。”
云轩不语,径直抬脚走进了前厅,如从前一样,站在门口发了一阵子呆,门都没进,便转身向后院走去,芳儿迎了出来,也福身唤道:“王爷。”
云轩仍旧未语,径直走向内室。推开内室的门,淡淡清香袭来,他转过头去,看到桌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支海棠。
海棠花红艳艳,许是刚插上不久,还开得很灿烂。他一步步走过去,指尖轻轻抚上花瓣,眸间无色,平淡的像是心底什么都未曾想过。
轻轻扯下一片花瓣,放在鼻尖轻嗅,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松开手,花瓣便飘然落地。夕阳的余晖穿过窗口投射在房中,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寂寞,在无边无际的蔓延……
他微微转头,眸光落在红纱轻垂的床畔,背影僵直着,许久未动。
翠浓跟着走了过来,看着呆呆伫立的他,眼眶一红,又转身退了出去,迎面碰上紧跟着隋青,她咬了咬唇,擦身而过。
隋青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室内默然站立的云轩,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也退了出去。
云轩一步步走向床榻,坐在床沿,指腹轻轻抚过软软的床褥,又抚过高枕,再伸出手握住帘幔上垂下的流珠。那是她最喜欢的,是她亲手挂上去的,在她离开的日子,一直都在,翠浓每天都会亲自来擦拭一遍。
手指轻轻一拂,流珠碰撞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那时的她,若撒娇的坐在他腿上,会调皮的伸出手轻轻晃动这些流珠,听着它们发出叮当的清脆响声,她便搂着他的脖颈眉开眼笑。
最初不交心的日子,想看一看她的笑容多难啊!她不是漠视他,便是对他冷眼相对,后来甜蜜的日子,看她的笑脸便是他排解所有压力最好的方法,如今,不要说是笑脸了,如果能看到她的怒眼,只要她还在,他也愿意……可是,没有如果……
她走了,走了快一个月了,留下他一个人不得不咬着牙承受这样蚀骨的孤独。可是,她好像又没走,始终都在。一走进府门,便能看到她的影子在院子里走动;一走进前厅,便能看到她迎上来笑着说:“回来了?”;一走进内室,便能看到她站在床边,笑着望向他;一走进后花园,便能看到她站在梅花桩上,俏皮的笑…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她的影子。该死的杜染染,走就走,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影子也一并带走,省的看了让人烦心,走干净了,一了百了多好!
他发了一阵子呆,站起身,看向妆台前,她坐在铜镜前,蛮横回过头来看着他:“呆什么呆?过来给我梳头!”
他呆呆的走过去,伸出手去解她的发髻,手触到的地方,她的影子忽然消失了。他的手就那样僵住了,许久许久,才缓缓收了回来,看向铜镜里,没有她,只有一个孤独的自己。
他不敢再看,不敢再停留,迈开大步跌跌撞撞的向外走,站在廊下,抬头看向即将落山的夕阳,将涌上眼眶的湿润,一点点的逼了回去。
狠心的女人,谁要想你?不过是因为恨你的无情罢了!时光会让我忘记你,一定会!几天,只消再过几天,我一定可以忘记你!
可是,这样的几天,好像已经过了很多很多次了,那个该死的女人还是执着的拿小刀子,一下一下狠狠的割着他破碎的心,心没有剜除,却留下了一道一道的伤口和一个又一个的烙印。
杜染染,我是这样的讨厌你,我是这样的恨你!瞧吧,我现在夜里都不在卧房里住了,便是最好的证明,因为我讨厌看到关于你的一切!书房是你极少去过的地方,所以,我便喜欢住在那里。有你的影子的地方,我都讨厌!
你这样厚脸皮的女人,即便是我住在书房里,夜夜你也硬是要闯进我的梦里,对着我笑,对着我哭,对着我撅嘴,对着我发火,你怎么就这么无耻?为什么连睡着的时候,都不肯放过我,让我喘息一口气?为什么要让我在午夜里捂着胸口痛醒?为什么要让我一早上醒来,枕边都是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