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容萱光明正大地同聂久安去了书房。
聂久安思索片刻,惊讶道:“萱儿,你是故意去后院,让皇上在我这碰壁,再顺理成章同我密谈”
容萱同他一起落座,笑言:“总不能每次都用同样的借口,换换方法才不会让他起疑。方才聂贤找我,想让聂诗诗给我当帮手,让我护着小王爷出生呢。”
聂久安冷哼一声,“那个逆子!他带回来的外室女,我不会认,我不管那位昭仪将来何等高贵,都同我聂家无关!”
“祖父放心,有我在,她也高贵不了多久了。”容萱提起另一件事,“是时候让太后家中生事了,由小及大,日渐倒霉。祖父不妨与梁家多多走动,不用避开皇上,只当能臣之间的惺惺相惜,多一个友人。”
聂久安迟疑道:“莫非你真想让大皇子当太子,由我们两家共同辅佐”
“非也。我体内的毒素已经驱除干净,如今我与常人无异,想要太子和不自己生”容萱冷不丁丢出这么句话,聂久安都没反应过来。
容萱继续道:“祖父想什么呢当然不是和皇上生,皇家不是还有那么多青年才俊吗祖父帮我寻一个样貌好、性格好、洁身自好、会宠爱我的人,如此,待换了皇上,我就能做我的宠妃,让我真正的儿子做太子了。”
如果说刚才聂久安是吃惊,现在就是大大的震惊,惊得他猛地站起来,瞪大眼看着容萱,指着她久久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你、你……”
容萱起身道:“祖父认为我大逆不道,还是太过出格他殷治能背叛我,能私会我的婢女百般算计,我为何不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如此这般,才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只是要辛苦祖父与兄长,再将聂家撑上十年,待我儿年满十岁,我定让他成为新皇!”
“你!快些收声!”聂久安神情大变,紧张地去门窗处看了看,才回来斥责道,“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你呀你,唉!”
聂久安不知该训容萱什么,背着手焦躁地走来走去。容萱重新坐了回去,喝口茶露出笑来,“祖父想想,哪里有什么不妥最难的不过是寻一个符合我要求的皇家人而已,这就拜托祖父多费心了。”
聂久安脚步一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什么最难的就是找个男人合着废掉皇帝令立新皇不难安抚朝堂不难以后培养个出色的太子继位不难就找个宠你的男人最难”
“对啊。”容萱理所当然地说,“祖父你就是男人,你说这世上找一个宠我入骨一辈子不会背叛我的男人难不难我可没那么大度容他扩充后宫的,他要是敢,干脆就躺进皇陵,让我早些当太后去养男宠好了。”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聂久安按按额头,越听越觉得离谱,偏偏容萱那态度就让人指责不起来,还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聂久安摆摆手道,“且容我想想,事关重大,不是那么容易决定的。你也不要乱来,我虽势力不小,却也不能同皇家硬拼,不一定护得住你。”他就怕孙女被复仇迷了眼,昏了头,最后害人害己啊。
容萱笑道:“我信得过祖父,这段时日聂贤没精力做什么,祖父这边应当事事顺利吧”
聂久安愣住,心中一动,“莫非,你送聂贤那些画是故意扰乱他的心神,让他无暇他顾,以便于我做这许多事我还以为……你只是单纯想气他。”
容萱走到窗边看向窗外,“两者皆有吧,还有为我过些时候要做的事铺铺路,总之我是给我自己和我娘出气,望祖父不要插手。”
容萱顿了顿又道:“聂贤已废,但聂家还有我和兄长,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会亲自教养我儿长大,他必不会将聂家视为眼中钉,当然,到时聂家也应主动送上兵权,我儿做下一任皇帝,与侄儿之间必定君臣相得,再保聂家三代昌盛。”
容萱的语气平平淡淡的,可聂久安看着她的背影,听着她这些话,却感受到一种自信的笃定和掌控一切的气势。他不知这是为何,但这一刻,他心中的焦急消散许多,也许容萱说的这条路真的是最正确的一条路,真的能让他们顺利走下去吧
聂久安深吸口气,沉声道:“好。”
一字定音,两人再没说什么,就那样寻常地走出书房,仿佛刚刚做出逆天决定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聂久安按照容萱的意思,再出来对殷治就热情了些许,表示有皇上送来的极品药材,定能药到病除,倾尽全力为皇上办差,还提到两件近日难解的政务,聂久安表态会派一位能力卓绝的学生去解决,让殷治松了口气。
回宫的路上,殷治一边为政务上的难题解了高兴,一边为朝堂依旧依赖聂家感到愤怒。他不明白,之前一切都发展得很好,他的势力也在聂贤的帮助下渐渐渗入到聂家的势力中,怎么最近想办什么事都不顺利,他的人明明都好好的,没一个出事的,偏偏就处处受到阻碍。
如今有聂久安帮着打理朝政,他也能有精力细查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他明着暗着发展那么大的势力,可万万不能出问题。想起这些,他对聂家更为痛恨,对出身聂家的容萱也同样痛恨,一眼都不想看见她,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回了自己的寝宫。
容萱无所谓,回去歇了个晌,起身后便命人给她打扮妥当,吩咐道:“带上太子,我们去看看聂昭仪吧,好歹,今日回的也算她的娘家,想必她一定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子知道要去见真正的母妃,高兴不已,整个人都看得出很兴奋,这时容萱瞥他一眼,轻飘飘地说:“你身为太子的威仪呢你是本宫的儿子,是堂堂太子殿下,聂昭仪见到你也要行礼问安,你如今还未踏出永秀宫就这番模样,哪有半点太子的样子”
太子恶狠狠地瞪着她,“等我见了母妃,再也不回来了!”
容萱笑了一声,“好啊,你可以问问你的母妃她愿不愿意,没有本宫,你什么都不是。”她略弯弯腰,盯着太子的眼睛慢慢道,“记住自己的身份、记住礼仪宫规、记住上下尊卑,错一点,本宫就让你去小佛堂诵经,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的母妃。”
太子打了个哆嗦,小佛堂是最可怕的地方,因为这么厉害的德妃进小佛堂都差点吐血身亡,更别说他了。还有再也见不到母妃,那怎么可以他还要和母妃一起对付这个坏女人,和母妃、弟弟还有父皇团聚!
太子老实了,虽然眼里还是那种桀骜不驯的眼神,但容萱不在乎,她只要这一天的太子是服服帖帖的。
一行人前往丽云宫,早早就有宫人跑过去通知诗诗梳妆接驾。太后那边留意到了,嬷嬷担心地问太后是否要过去看看,太后想起她们就厌恶的不行,直接叫嬷嬷派了宫人过去盯着,出了事再叫她。
诗诗本来因皇上陪容萱回娘家的消息气恨不已,饭都没吃进去,砸了一屋子瓷器,最后累得气喘吁吁躺在床上难受好久才入睡,谁知刚刚睡着就被铃兰叫起来,说容萱正过来,她得起来接驾。
诗诗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什么时候容萱来她这需要她接驾了,最开始她做做样子的时候,聂容萱就说她们情如姐妹不需这些虚礼,她都已经忘了容萱是比她高品级的妃子,还是宠冠后宫连太后都要避其锋芒的宠妃,她必须恭谨地接驾。
众宫人着急万分地为她梳妆换衣,诗诗被这么多人伺候着却感觉很屈辱,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必须忍耐着装扮好去给容萱行礼,去向她最讨厌的女人卑躬屈膝,这都是容萱带给她的屈辱!
诗诗早早被扶到门口等着,随着一声“德妃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诗诗同众宫人齐齐行礼,即便她大着肚子也不能有丝毫懈怠,连头都不能抬。
诗诗听见了容萱和太子下撵车的声音,满心激动,她终于能见到儿子了!她以为太子一定也会激动地跑过来抱住她,怕她累着让她不要行礼,可她只等到容萱和太子在她面前站定。
容萱笑着问:“皇儿,你可还认得眼前之人”
太子咬咬牙,说道:“回母妃,儿臣认得,这是聂昭仪,曾经照顾儿臣的那位婕妤。”
那一声“母妃”如尖刀一般扎入诗诗心中,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就看见一脸冷漠的太子,还有容萱似笑非笑的眼神。
这一刻她才知道,她要遭受的屈辱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