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纽约新一年的第二场雪落下的时候,百老汇的美琪剧场里还是一片灿烂的光明。
一道道无比瑰丽而又动人的炫目金光像是琥珀一样划过精美的墙纸,每一个角度都在散发光辉的宫廷吊灯,还有呈现着神话时代美人模样的塑像。
“北原!”
西格玛坐在北原和枫的身边,眼睛亮晶晶地拽着旅行家的衣袖,好奇地询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部歌剧里面的大吊灯会掉下来,对吗”
“按照原著情节来讲是这样,但这也是我第一次在这里看歌剧啊。”
北原和枫好笑地揉了揉自己家的孩子,看着对方慌慌乱乱地开始整理头发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顺便帮今天穿了西装的西格玛拉紧了脖子上的领结。
“人好多……卡尔,不要离吾辈太远,也不要吃别人带来的东西,也不要抓别人的衣角。”
爱伦坡抱着自己怀里的小浣熊,从口袋里拆出一袋子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食物片,递给对方,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
“吾辈把零食都给你,来,吃一口——啊,手指被咬到了……qq”
“卡尔还会咬人吗,明明那么友好,我这里有创口贴!”
本来正在安慰快要在人声鼎沸下变成缩头鹌鹑的路易莎的露西小姑娘抬起头,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大吃一惊,连忙跑过来,把随身带的创口贴递了过去。
“吱吱。”卡尔无辜地用爪子抱着爱伦坡的肩膀,用舌头舔了舔主人的手指,把本来还有点委屈的坡感动得眼泪汪汪。
“卡尔——我知道你最好了!啊,当然露西也很好。”
就算是这样,露西小姑娘还是气呼呼地鼓起了脸,很不高兴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的人,双手叉腰:“喂喂,为什么我这个给你包创口贴的人还要排在卡尔的后面啊”
“没有办法吧,因为卡尔太可爱了。”
好不容易把西格玛给安抚好后,北原和枫看了一眼这几个人,眼睛弯了弯,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顺便把跃跃欲试的卡尔抱下来塞到露西的怀里:“你看,真的很可爱啊。就像是毛绒玩具一样可以迷惑人类的心智。”
“吱吱!”卡尔很配合地叫了几声,在露西手足无措的表情下翻了个肚皮,然后手脚并用地爬到红头发女孩的肩膀上,大尾巴扫来扫去的。
“诶,这么说也对……”
明显是被卡尔的可爱迷惑的露西原地僵硬地呆了好几秒,然后用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卡尔的耳朵,翠绿色的眼睛一亮,抱起来就用脸猛蹭了好几把:“的确好可爱!”
爱伦坡有些惆怅地看着被女孩抱走、正在被一脸幸福地乱蹭的浣熊,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北原和枫看着看着,忍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干脆把爱伦坡和西格玛两个人都拉到自己的身边,让这两个本来对彼此好感就不低的小家伙坐在一起——社交恐惧症正好可以让社交恐怖分子来治疗一下,虽然西格玛只有在对待比他还容易害羞的人时才会格外热情……
“北原,你笑什么”
西格玛拽了拽惨失卡尔的爱伦坡,偷偷把北原和枫的白兔子从高礼帽里掏出来放在对方的手心,然后好奇地询问道。
“不,没什么。”旅行家一本正经地咳嗽了一声,接着笑着回答,“只是突然想到你第一次抱考拉的时候可比露西要狼狈多了,西格玛。”
西格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露出好奇目光的爱伦坡,耳朵稍微红了一下,接着开始大声地努力为自己当年丢脸的事情挽回尊严:
“那是,那是因为那只考拉是从树上面掉下来的!和卡尔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但这辩驳显然没有什么用,因为笑嘻嘻地把卡尔抱回去给路易莎分享毛绒绒的露西在边上也听到了,并且发出了羡慕的吸气声。
卡尔在这个人的怀里窝窝,又在那个人的怀里蹭蹭,仗着几个人的座位都是挨在一起的,蹭来蹭去地在戏剧开场前享受大家的抚摸。
“嗨,北原!”
就在这个时候,嘈杂的剧场里面响起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北原和枫往前面看去,发现前面空着的位置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了某个有着亮银色眼睛的青年。
对方今天同样穿了正装和高礼帽,手里还有模有样地拿着一根乌木镶银的手杖,本来有点不修边幅的头发也被好好打理了一下,夹鼻眼镜在辉煌的灯光下闪动着清亮的光泽,那对弯着的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年轻人的欢快与活泼。
“好久——没见!上次挂了你的电话真是抱歉,当然,其实那是我的鹦鹉干的,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动。你知道的,鹦鹉真的可以是一种讨厌的……呃,讨厌的鸟。”
侦探眨了眨眼睛,声音有着很明显的欢快,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因为他明目张胆地指责了一番可能并不存在的“鹦鹉”。
“好吧,但我觉得鹦鹉的话。”
北原和枫忍着笑,在光线和四周喧嚣的人声的遮掩下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说不定对方只是想要吸引你的注意力”
“吸引注意力这个说法听上去太蠢了,我看他就是闲得发慌,以至于想要和我吵架。当然,我不是说你蠢,我是说那只鹦鹉的脑袋里应该没有这个念头。”
埃勒里奎因对这个说法挑了下眉,接着很笃定和不屑地哼了一声,把自己的帽子挂在手杖上,转而说起了剧院,看上去并不怎么想继续聊关于他家蠢鹦鹉相关的话题:
“啊,话说回来,我没有想到能在这个地方看见你。虽然这是一部相当不错的歌剧,不过我还以为你就算是来,也会在更前面呢,毕竟后面有的表情看不太清楚。”
“因为我们有一只浣熊,好吧,还有一只可爱的兔子。”
北原和枫伸手抱住这个时候窜到了自己怀里的卡尔,把毛茸茸的浣熊举起来,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表情,声音温和的解释道:“所以坐在前面总感觉不太好,对吧”
卡尔被北原和枫用举狮子王小辛巴的姿态举着,有点茫然地眨眨乌溜溜的眼睛,在旅行家放下来后直接想要盘起尾巴在对方身上缩一会儿,但最后还是被塞到了爱伦坡怀里。
“吱吱!”卡尔郁闷地叫了几声,但在看到爱伦坡用一脸惊喜加上如获至宝的表情把他抱紧之后,也安静下来蹭了蹭对方的脸颊。
“其实我更好奇你们是怎么把浣熊带进了剧院……”埃勒里奎因嘀咕了一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毛茸茸的浣熊,目光在爱伦坡的身上停顿了很久——他听说过这位侦探的鼎鼎大名。
北美的侦探,知识的巨人。
以及……被抢走浣熊感觉会“呜呜呜”哭上很久啊。
埃勒里奎因的眼睛亮了亮,感觉自己内心冒出了很多的想法,但比较遗憾的是,碍于自己内心的道德标准,并没有办法实施。
本来一直在警觉地眯着眼睛打量这位很自来熟地凑过来的侦探的西格玛哼了一声,发现对方的注意力终于从北原和枫身上转移了,于是理直气壮地卧到北原和枫怀里,拽了拽对方的袖子。
——都说了,不要理这种晦气的侦探!
北原和枫咳嗽了一声,抱住西格玛,没好意思告诉对方自己在美国除了认识侦探,还认识了警察和性工作自由职业者。
说出来总感觉对方会炸毛,然后一整天都警惕心满值地粘在他身上。
“呦,瞧瞧我遇到了谁这不是狗
大户——还有可爱的北原先生吗”
正在北原和枫努力想着怎么和自己家独占欲和对外警惕心特别强的孩子解释自己的交友问题时,一个带着慵懒语调的声音传了过来。
北原和枫朝后面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地发现有着一蓝一绿异色双眸的欧亨利穿着一身的白色西装,胳膊倚靠在椅背上,懒懒散散地对着他们一笑。
然后下一秒就是一个清脆稚气的孩子嗓音:
“爸爸,什么是狗大户(ftct)啊大哥哥明明看上去不胖啊”
欧亨利的表情瞬间一僵,本来坐没坐样的姿势一瞬间就切换成了正襟危坐,伸手揉了揉身边有着金色漂亮卷发的小姑娘的脑袋,一脸温柔地说道:“这个呢,其实是在夸对面的大哥哥很可爱,就像是艾莉森平时在街道上看到的圆滚滚的大猫猫一样可爱。”
“哦。”小姑娘爬到她爸爸的怀里,好奇地看了一眼埃勒里,接着就咯咯笑着埋到父亲的怀抱里面去了,声音甜甜的,“是好可爱!”
埃勒里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甚至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其余的人:“……”
他们就静静地看着某位父亲一本正经地对自己的女儿胡说八道。
“噗……好啦,诸位,别吵了,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北原和枫用带着笑意的声音提醒了一句,拿起怀里揣着的演出表,遮住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他在看到小姑娘的面孔后,就知道为什么欧亨利的灵魂在他的眼里会是两个天使。
——那相似的容颜分明地在说明,围绕着欧亨利的其实不是真正的天使,而是他心里和天使一样美好的妻子与女儿。
从某种意义上说,真的是永远不会分离的一家人啊。
北原和枫这么想着,听着周围的喧闹随着人们的逐个进场逐渐压抑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开始用专注和安静的心态等待接下来的演出,抬头注视着前方的剧场。
因为这场音乐剧值得。
剧场里面明亮的灯光一点点地黯淡,随之亮起来的是所有人视野中心的舞台。倒叙中第一个登场的拍卖会场景出现在舞台的中央,一锤定音的拍卖槌落下,于是回忆的怅然如同烟雾一般蒸腾而出,模糊每一个人的眼眸。
接着是那一顶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像是圣诞树上那颗明亮且硕大的星辰,在无数金碧辉煌的装饰与天使的注视下升空而起,最后如同亘古不变那般悬挂在天空。
与此同时,音乐如同一个滂沱的雨夜那样从教堂和歌剧院的尖塔坠下,在二十四个环绕音响中,管风琴磅礴的轰鸣声掀开十九世纪巴黎的一角,正式展开那个流淌着音乐的年代的序幕。
北原和枫抬起头,双眸因为强烈的光线而微微眯起,出神地看着那座灯的灯光垂落,看着十九世纪巴黎的歌剧院显现出自己的优雅与数不尽的奢靡,好像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面近乎实质的诗歌、音乐与黄金。
他听到欧亨利的女儿在后面发出吃惊的吸气声音,还看到露西握着路易莎的手,两个本来心里还在想着别的东西的小姑娘此刻完全沉迷了进去,对面前不断变化的场景表现出惊讶与心醉神迷。
“hntomoftheoer”
埃勒里奎因轻声地再次念了一遍这部音乐剧的名字,然后依靠在椅背上,眺望着舞台上面的演员。
他和欧亨利算是这群人里面唯二在这里看过这部歌剧的人。其余的人要么是没有钱,要么是不喜欢人这么多的地方,要么是之前没有机会来过百老汇。
西格玛也认真地看着,然后像是寻找着四面八方声音的来源那样,往边上好奇地打量着。
在有了很多很多朋友后,他就像是一只
胆子逐渐大起来的幼猫,不再像是以前那样拘谨了,甚至在某种责任感的驱使下长大得飞快——虽然给北原和枫的感觉还是好小好小一只。
然后西格玛就在目光转移到某个地方的时候愣住了,耳朵一下子红了起来,像是吓到一样地朝北原和枫身边蹭了蹭,让专心看剧的旅行家忍不住投过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