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不死者修为境界再高，也不可能尽知尽晓。</p>
人力有穷尽。</p>
只有一个可能性——那便是，祂在这数十万年间，来过神古巢，到达过何罗海，洞悉了灵燕子的修为境界和状态，对她能不能将大尊接引到这个时代有清晰的认知。</p>
如此才不会上钩。</p>
可以说，从一开始，张若尘就做了两手准备。</p>
来，则死战。</p>
不来，亦能锁定神界长生不死者的身份。</p>
“汪！汪！汪……”</p>
高亢而兴奋的犬吠声，从星空中，一直传入神古巢。</p>
金猊老祖到达的时候，张若尘已离开。</p>
离开前，张若尘清楚告知灵燕子和祖神，经此一事神古巢已经被推至风头浪尖，随时都可能有倾覆的风险。</p>
商议的结果，乃是祖神和列位长老驾驭神木巢穴，飞向天庭。</p>
“哗啦！”</p>
海浪极富节奏的涌来。</p>
灵燕子坐在何罗海边的礁石上，看潮起潮落。一边感悟这个时代的天地规则，一边研究张若尘留下的太极圆圈。</p>
大时代下，人人皆在修行这条路上拼命前行。</p>
金猊老祖此时的体躯，仅有一米多长。它冲上礁石，眼球就像在水中浸润过，没有言语，无声表达对女主人的思念之情。</p>
“你竟活到了这个时代，真不容易。”</p>
灵燕子伸手，抚摸金猊老祖脖颈上柔软而浓密的金色毛发。</p>
哪怕对方如今的修为，已经追上了她。</p>
金猊老祖年龄，不超过十五个元会，是大尊和灵燕子在一起后才收养的。而且它常年沉睡在王山墓林，处于假死状态，寿元流失极慢。</p>
灵燕子则不同。</p>
大约十三个元会前，她进入时间长河，前往未来，在时间长河断裂处等了数十万年。</p>
相当于，外界过了十三个元会，而她的寿元只消耗了数十万年。</p>
这是破坏了天地规则！</p>
来到这个时代，自然会遭天地规则的攻击和时间反噬。</p>
别的修士，包括乱古魔神、碲、石叽娘娘，没有一个是完全离开了空间维度，走时间长河到达未来。</p>
唯一一个想这么做，逆天改命的是宫南风，也以失败告终。</p>
跨时间长河者，参与战斗的激烈层度和对未来时代造成的影响大小，都会导致天地规则的攻击和时间反噬变强。</p>
只有修为越高，灵燕子在这个时代的自由度才越大。</p>
张若尘传给她太极圆圈，就是用来隔绝天地规则，犹如海水中的气泡，荒漠中的绿洲。</p>
……</p>
玉煌界。</p>
白玉神皇立在一个直径一光年的庞大混沌漩涡中，人身而虎首，通体神辉莹莹，气息滂湃慑人，一呼一吸，可让整个混沌漩涡随之扩展和收缩。</p>
这个混沌漩涡，就是他的神境世界。</p>
位于玉煌界，却又超脱至界外，自成一片空间。</p>
混沌漩涡，如一座雏形宇宙，处于开天辟地的状态，谁都不知它将来会不会继续增长？会不会衍化出星辰和生命？</p>
前来了解大量劫情况的天姥，立于混沌漩涡边缘，红衣而白发，直面审视漩涡中心那道身影。</p>
“大量劫……”</p>
白玉神皇低声自语，随后道：“对大量劫，本皇的了解并不比你们多多少。你应该是误会了，以为本皇与后土娘娘、鸿蒙黑龙一样，是史前修炼至天始己终，扛过大量劫的长生不死者。”</p>
天姥根据混沌漩涡的种种力量波动，在心中推算白玉神皇的修为境界，道：“这么说，我猜错了？”</p>
“不算全错！只是，这个纪元初的那段混沌岁月，发生了不少连本皇都记忆模糊的大事，太久远了，久远到快要忘记自己是谁。”</p>
白玉神皇声音悠远，像风声，像溪流。</p>
天姥能够理解。</p>
毕竟传说中，一个纪元是五万个元会，何其悠久。</p>
传说未必是真，哪怕亲身经历了开天辟地到纪元终结的长生不死者，也说不清这中间到底有多少个元会。</p>
连发生的事都变得模糊，谁还记得时间本身的长短？</p>
“你成为始祖，很出乎本皇预料，看来熵耀后，破境的确变容易了！”说到此处，白玉神皇顿了顿，道：“抱歉，本皇并不擅长话说，没有故意贬低的意思。”</p>
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又道：“活得越久，越不想与人对话，值得对话的修士也是少之又少，对许多人，许多事，其实都失去了兴趣。”</p>
“看到你悟出后土娘娘的无尽之道，达到始祖境，在本皇看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其实很了不起，所以也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本皇是不是解释得太多了一些？”</p>
天姥道：“不算多。”</p>
“仔细算了算，上一个纪元的长生不死者，几乎都已经死去。哪怕是苏醒过来的鸿蒙黑龙，怕是也没有恢复多少记忆，未必知晓大量劫的情况，当然它已经被镇杀，不提也罢。”</p>
白玉神皇继续道：“就向你讲一讲，我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吧！讲大量劫，一定绕不开一个地方和一个人。”</p>
“什么地方？什么人？”</p>
“魇地和量魇。”</p>
……</p>
项楚南扑了一个空，赶到地狱界那片破碎星空的时候，张若尘已经离开。</p>
如今整个宇宙都在发生动荡，不止一处爆发始祖对决，更重要的是，他得知了一个消息。原来，不仅天地祭坛是威胁，任何一座用来祭祀获取神武印记的祭坛，皆存在风险。</p>
他得尽快赶回真理神殿，着手清理真理天域，以及依附于真理神殿的那些大世界和星球上的祭坛。</p>
始祖斗法，决定未来格局，决定生死成败。</p>
始祖之下的修士，也有自己的责任，得积极去发挥自己的那一份作用。如此，帝尘和天姥他们，才可以多一分胜算。</p>
哪怕这一分胜算微乎其微！</p>
“咦……这是？”</p>
项楚南眼神一凝，感受到天地间的巫道规则，变得极其活跃。</p>
随之，融入体内的真理之心物质不受控制，像是被点燃，要焚灭他的肉身和魂灵。</p>
壮硕的体躯，如同化为一根火炬。</p>
“何方宵小，还不现身，可知我大哥乃是始祖？”</p>
项楚南调动真理奥义，压制真理之心物质燃烧，全身血液疯狂流涌。</p>
宇宙深空出现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气息。</p>
“哗！”</p>
一道数亿里长的神刃斩来，呈弧线，始祖火焰燃烧，将这片星域分割成两半。</p>
那是……</p>
那是始祖的一根头发。</p>
遭受始祖袭杀，项楚南心沉入谷底，知道今天在劫难逃。</p>
但，面对始祖，项楚南亦有一战的勇气，不会被压垮精神意志。</p>
“吼！”</p>
他长啸一声，猛然跺脚，真理界形随之展开。</p>
轰然一声，亿万道不灭无量规则神纹爆发出去，在虚空中，凝成一柄璀璨夺目的天刀，劈向斩来的始祖白发。</p>
“刺啦！”</p>
真理界形如华丽的纸张，被分割而开，天刀和始祖白发对碰在一起。</p>
天刀犹如豆腐做的，一斩而断。</p>
这是尸魇拔下一根头发，跨越无尽星域，斩出的一击，威能可想而知有多么恐怖。</p>
“吼！”</p>
项楚南眼瞪似铜铃，燃烧体内神血，身体快速增长，化为一尊散发真理神焰的巨人，一拳打出，要与始祖长发硬碰。</p>
诡异的事发生，始祖长发斩到他面前之际，竟烟消云散。</p>
“一拳就打爆了？”</p>
项楚南微微愣住，以为是自己的真理界形和拳劲磨灭了始祖长发，正想讥讽一句“始祖不过如此”的时候。</p>
身后传来张若尘的声音。</p>
“没事别一个人到处乱跑，很危险的。”</p>
“大哥！”</p>
项楚南欣喜若狂，身体恢复本来大小，转身冲出去，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张若尘，狂笑不止。</p>
完全不像别的修士那般，顾及修为和身份上的差异。</p>
抱完后，他狠狠在张若尘胸口砸了两拳，埋怨道：“大哥，我也不想到处乱跑，谁叫你藏得太深。你要是早说，生死天尊就是你，我何必跑去地狱界？你知道这三万多年，我多伤心吗？”</p>
张若尘笑道：“就凭你这张嘴，我敢将如此大秘告知？都多少万岁了，怎么还跟当年一样不着调？”</p>
项楚南搔头，尴尬一笑：“又不是修为越高，年龄越大，就一定要沉着脸，闷着气，定着心，那多没意思？对了，刚才怎么回事，那尸魇杀我做什么？就凭我这修为，值得始祖下黑手？”</p>
刚才可不止是一根头发那么简单，而是始祖施展的杀伐神通。</p>
张若尘道：“应该是为了真理之心！幸好你的修为足够强大，压制住了真理之心，否则，根本不需要这根头发斩来，你就已经灰飞烟灭。”</p>
项楚南后怕，要知道当初神界那位长生不死者，可以一念收取散布在全宇宙的七十二层塔碎片。尸魇凭借巫鼎，绝对也可以一念收取真理之心。</p>
但凡他修为再弱一些，已经被始祖一念杀死。</p>
“幸好有大哥在，有始祖做靠山就是不一样。今后，别说家里那娘们，就是师尊，怕是都要让我几分。”项楚南心中不知在想什么，嘿嘿笑了起来。</p>
张若尘笑了笑：“有真理之心相助，你和青姑娘的修为也没有拉开明显差距，今后在家最好还是老实一些，未来谁更强，很不好说。”</p>
项楚南收起笑容，正色道：“红尘和飞羽嫂嫂的情况……”</p>
“都是小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