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眼中的松墨只是一只灵兽,所以哪怕宋翎有所动作,也没有人过来制止,看到也就看到了。
一进殿,宋翎就看到了硕大的寒冰玉床。
材质与常山道内殿那间屋子的一模一样,甚至这张床要更强,哪怕是远远看着,都能感觉到逼人的寒意。
寒冰玉床上睡着个人。
因为隔得太远,又因为寒冰玉床边上堆砌了灵石做屏风,更叠加了数不清的禁制与法阵,所以宋翎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面目。
凌非烟与褚即白快步走了过去。
“宗主,弟子有愧于您。”凌非烟像模像样地跪倒在了寒冰玉床边上,并将头抵在了床沿,闭目说道:“您交给弟子的任务,弟子并没能完成,甚至还要拱手让出大师兄这一位置。”
当着长老们的面来说这个,明显是想要博取同情。
褚即白也跪着。
与凌非烟不同的是,褚即白的双手朝上,交叠放在床沿,嘴里喃喃不停,似乎是在念咒语。
灵石随之消解。
褚玲珑抬手掩唇,侧头对身侧的宋翎说:“是我爹,看着的确是将死的样子。”
快死的人,脸上是会有死相的。
眉心发黑,眼瞳涣散。
褚英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扭头看向自己那被涂文抱在怀里的大女儿,嘴角微微勾起,颤巍巍地喊了声:
“玲珑。”
过来,玲珑。
看着玲珑,这里该这么写,写完这一笔后,再勾出笔锋。
玲珑,爹的一切都是你的。
若爹哪一次渡劫失败,落得个身死神陨,那么你要记住,切记不能让妹妹执掌宗门。
世人皆言,常山道多疯子。
可疯子也是需要首领的。
常山道需要一个坚持且勇往直前的人来做宗主,你妹妹冷静权谋有余,却唯独缺了你的这份执拗。
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唤醒了褚玲珑过往的记忆,那么话萦绕在褚玲珑的耳边,久久不得散去。
爹也有看错的一天。
她没有那么多的执拗,妹妹也没有那么多的冷静。
褚玲珑别过头,将脑袋埋在涂文的怀里,瓮声瓮气地说:“可惜了,我到底还是毁了爹想看到的那个常山道。”
“一切自有定数。”涂文轻声安慰褚玲珑道:“如果说宗主希望常山道被发扬光大,那么他肯定更希望你平平安安。”
“玲珑,过来。”褚英艰难地抬手,冲褚玲珑招了招,勉强挤出一句话:“让爹看看你。”
跪着的褚即白陡然扭头,呈狼顾之相。
锐利的视线在两姐妹之间交汇。
“是爹要看我,还是妹妹要我过去?”褚玲珑脆生生地反问道。
宋翎眸光一转,在褚玲珑开口后,甩袖散出星星点点的蓝色光雾。
光雾自上落下,飘飘忽忽扩散,所到之处,全是细细密密的丝线。躺在寒冰玉床上的褚英手脚尽被丝线缠绕,而丝线最终也汇聚到了一处——
褚即白的双手。
看上去,还真像是褚即白在操纵着褚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