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暗含多少酸辛与痛苦。</p>
苏明安心中颤动，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困扰的问题。没想到玥玥早就先他一步解决了。</p>
她一直都把他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p>
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出声：</p>
“那么，代价是什么？”</p>
如果真的这么好，那还要他与司鹊努力做什么？玥玥这一个【黑山羊之梦】，直接解决了所有问题。</p>
玥玥手掌一顿。</p>
她的脸上浮现出某种憾然的神情，像是预料到了苏明安会如此发问。</p>
彩色泡泡在手掌旋转，像一颗濒临融化的方糖。</p>
“你们的肉身已经毁灭，罗瓦莎也被摧毁，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玥玥垂眸：</p>
“我做的，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把你们所有人的意识拉进来。”</p>
“‘梦’的坏处在于，这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你们将永远无法离开这场梦，失去了晋升与走向宇宙的可能。但我们本就是极为弱小的人类，自私、愚钝、脆弱，稍有不慎就会毁灭，所以如此安全的梦境，也算是保护了我们。”</p>
“‘梦’的好处在于，我是梦的创造者。我改变一切悲伤的，我赋予一切美好的。”</p>
这一刻，几缕金色灿阳落到她眉眼，她那熟悉的眉目，竟显得有些神圣：</p>
“这世界上许多人陷入不幸，都是因为一些巧合性因素，疾病、天灾、棋差一着的决策……但我可以更改这些，让大部分人都走向幸福。”</p>
“本该摔断腿的孩子，我填平了他家门口的那道沟壑；本该猝死家里无人知晓的老人，我让邻居听到了求救声；本该投资失败家破人亡的家庭，我赐予了他们基本的温饱……”</p>
“在这里，作为梦的主使，我竭尽所能赋予所有人幸福。你可以说，我的插手本就是一种不自由，但你尽可以问问那些本该陷入不幸之人——若我不插手，他们愿意吗？”</p>
她合掌，小小的彩色泡泡，如同珍宝般被护在手心：</p>
“一开始，我缔造【黑山羊之梦】的想法还很稚嫩，但，我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点点丰富、试验、实践自己的想法。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庇佑你们。”</p>
“我一直在想，明安，若是有一天，吕树、诺尔、林音、山田……你，你们都陷落于失败与死亡，至少……至少下面还有我作为保底，接住你们。”</p>
她伸出右手，细腻白皙的手掌，像是接住了树影婆娑下的阳光：</p>
“——现在，我终于‘接住’了坠落的你们。”</p>
手掌骤然握拳，像是抓住了什么，漆黑眼眸熠熠生辉：</p>
“纵使，这听起来并不完美，像是我们陷入了一场自娱自乐的梦境。”</p>
“但对于这世上99.9%的普通人来说，这些重要吗？他们想要的只是平淡、健康、无风险地活着。什么宇宙啊，什么高维啊，那都是你们这些世界的主人公追逐的东西，对于他们而言，活下去就已经不容易了。就算明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原来的翟星，而是我创造的梦，但既然观感一模一样，又何必强求原先的那颗土质星球？”</p>
“再比如，回到原先的世界后，我们本该受到经济下行的痛苦，高校毕业生一年比一年增多，考研与考公一年比一年困难，年轻人要为了一个offer挤破头脑，中年人要为了裁员而忐忑，又要担心未来的养老延迟问题。”</p>
“但我念头一动，便平复了这些问题。我让生产力变得足够高，大家就算摸鱼，也能活下去，不用为了三四千块钱挤破头脑。”</p>
“我所照顾的，就是这99.9%的人。”</p>
“……在陷入悲伤的漩涡前，我会将他们打捞起。”</p>
“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完美成功，我们总会失败的。总要给失败的、被唾弃的、被嫌恶的自己，留一点点余地吧。”</p>
“毕竟，‘普通’就是如此。就算是你，明安，褪去了那么多的光环与荣誉，如此走在人流之中。除了魅力值大一些、帅一些，你……也终究是个普通人啊。”</p>
“是时候，接受一些并不完满的结局吧。”</p>
芦苇摇曳。</p>
水鸟划破湖面，蜻蜓点水般捞起波纹。</p>
少女轻轻在草丛中踱步，像是一只游水的白天鹅。</p>
苏明安在一片安静之中，听到自己的心跳声。</p>
这是他想要的。</p>
这确实是他想要的。</p>
就算是他，也不能站在所有人的立场，去判断玥玥的做法是否正确。</p>
——【一个真正的、具有发展潜能的、未来有可能步入高维的世界】和【一个幸福、美好、安全、但再无发展潜能的幻境】，哪个更好？</p>
其实早在第八世界，在“HE·永恒睡梦”中，茜伯尔就已经提出了这个理念，她希望将穹地的所有人纳入幻梦中，让他们都得到幸福。只不过被执意完美通关的苏明安制止了。</p>
但不能说，她的想法不对。</p>
“……但你还是没有说出代价。”苏明安说。</p>
玥玥露出轻飘飘的笑容：</p>
“由于这只是个梦境，并不是真正的世界，所以必须依附我而存在。这场梦被我放在宇宙的缝隙之中，不需要占用太多的资源，可以一直存续到时间的尽头。”</p>
“所以，我需要一直维持这里。不过，百亿人的数量级对于高维而言，不算极限负担。”</p>
“直到昌盛不衰，福祉无疆。”</p>
“直到江河不转，万代尊荣。”</p>
“没问题的，因为谁也都再不会做陷害别人的事了。”</p>
“世界，每天都在照常运转着。”</p>
“……我愿意替代你的命运，明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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