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弓挂在远处的山头,青泠恢复“林瑜”模样走出一处走出驿站,到了马厩,皇长孙追了出来。
皇长孙原想亲热的喊师父,但是一想到她居然是女子,还算是自己表妹,怎么也叫不出口。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一个少女怎么就能扮男人扮得那么像呢,而且有那样的文才武略?
青泠拉出自己的马,抚了抚马脖子,又瞟了瞟在身后踟蹰未说话的皇长孙。
“殿下,记住我教你的,这几日太子殿下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太子接受青泠的建议,微服化妆离开驿站,以防遭遇行刺,身边就带了皇长孙和她这几年私底下帮助太子府教导训练的十几位死士。而太子在大军集结之前都将行事低调,行踪不定,由专人进行联络。
皇长孙道:“师……你路上小心。”
青泠轻笑一声,道:“是不是我是女子,就没资格做你师父了?”
“我……你,你明明是个姑娘,比我还小,你扮成男子来骗我,害我拜了你为师……这以后……”
“没面子?”
“不是吗?”
青泠低头笑得揶揄,道:“我可没求你拜我为师,小子,我愿收你做入室弟子,是你的荣幸。你也跟为我混了这些年了,应该明白,就算我把‘南海派’所有典籍摆在你面前,没有我,你看得懂几分?武功杂学学得几成?”
皇长孙道:“你又如何认为我看不行?”
青泠摇了摇头,道:“你算是有天份的,可也只能说是上等资质,不是绝顶的资质,一生学得百之一二不错了。我亲自教你,你能学十之一二,过几年武功纵横天下,只要不会笨得和我姐姐那样的高手硬碰硬当算是大师级了。”
皇长孙奇道:“那你年纪也不大……你一生武功又是如何学的?”
“有机会再告诉你吧。你总记得,我们是一伙的就行了,我不会害你们。你父王那,还请你去帮我多说说,我也挺累的,不想在这些事上多花精力了。事后,我退出朝堂,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
说着她翻身上马,皇长孙追上几步,留恋不舍,叫道:“表妹……”
“叫师父。”
“我才不叫。”
“那以后不带你喝花酒了,有漂亮姑娘也不带你看。”
皇长孙气得脸涨红,但是因为是夜间看不清。
“你一个女子居然带我去喝花酒!”
“你不是挺开心的吗?你还说雪莹姑娘身段好、曲子也唱得好呢。”
“你要是说出去,我……”
“呵呵,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去喝花酒吗?”
“喝花酒还有什么道理吗?”
“当然啦,我是为了让你成为一个有见识的真男人。你这样的皇族子弟定力不行,比如秦王当初号称贤王,文才武略也堪称人杰,可就毁在我姐姐肚皮上了。私德可以不检,但不可以没有决断,不可以没底线。别小看后院女人,内宅不修,祸必起于萧墙之内,秦王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千万别相信女人的贤良淑德,我是女人,我最清楚。喝过花酒也算见识过了,下次有漂亮女人来骗你,你用我的话去验证,少受女人一些骗。”
“你真不像女子,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也这样教杜绍桓吗?”
“哈哈,他哪有空喝花酒?他得防我找小倌!”那种道理是适用他皇族的,怎么可能适用于她的男人?她没有把皇长孙教导成一个情圣,她没有这个任务。而且,她不会呀,她只遇到过情圣,比如:凌云,杜绍桓也算是吧,他在原著一周目二周目都是情圣,只不过是对不同的人。
青泠哈哈一笑策马离去,只能皇长孙一头黑线。他的师父,真的太离谱了,不过,按照他的经验,师父告诉他的决窍通常会被证明是正确的。这喝花酒引出的大道理,还是记牢些。
……
京城秘密进京,发现京城已经在戒严当中,白天也有禁卫军在京城要道巡视,而重要官员都是秦王所派之人的秘密监视之下。
青泠很奇怪,不明白秦王到底要做什么。
很显然,秦王逼宫只有两条路:一是凶残的直接杀掉皇帝自立;二是逼皇帝下诏禅让于他。
且说第一条,杀掉皇帝简单,但是犯这种大逆不道之罪,且不得人心、没有根基,秦王根本就掌控不了朝堂这个国家机器,整个朝廷等于瘫痪。他皇帝当得也不安稳,朝廷国家机器非旦不能如臂使指,还随时有人造反。
第二条,看着比第一条名正言顺一点,但也好不了多少。
秦王现在的条件想当皇帝只有一个可能,皇帝的儿子孙子死绝了,皇帝“真心”传位于他,然后他再慢慢掌控朝堂。或者,干脆另起炉灶自己干,不把自己当皇子,等于造反拉人马改朝换代。
易容成一个丑女的青泠在一个茶棚喝了一碗茶后,往杨家走。
杨继业自然也在被暗中监视当中,如今百官不敢乱动,一是皇帝在秦王手中,二是京城暂时被控制在秦王手中。百官虽然心不向着秦王,但是也在等一个结果。
杨继业在书房长叹一口气,如今家中空寂得紧,夫人在娘家养病,大女儿是□□小妾,二女儿失踪多年。只有原本准备科考的儿子杨苍溟在家。
日前,多年未回府的杨紫潋回了府,劝说杨继业带头拥护秦王登上皇位。如今君在贼首,他只能冷言冷语,却也不能太偏激。
那个大女儿,如今他是左右都看不顺眼了,她居然说若是他带头纵横游说于百官,拉扰百官拥护秦王上位,他就能当上国丈。大女儿是想当皇后呀,真是可笑,就她那样还想当皇后?
可是她说了秦王只给他两天时间考虑,他不答应,杨家就没有了利用价值,杨家就算不被诛灭,也将被贬为平民。
杨苍溟陪着父亲,劝慰于他,忽见一阵轻风吹开了房门,只见一名白衣少年似踏风披香而来。
是他?
他是全京城优雅风流、文才武略、博古通今的代言人,号称“第一公子”——武状元林瑜。
他来了,那太子殿下呢?
杨继业都不禁激动起来,太子殿下要是没事,那就有希望了。
“青阳,你可来了,我就知你定会来。”人们都说武状元才华绝傲,但他当他是一个非常圆滑也很敬重他的后辈。林瑜在兵部任事几年,杨继业私下也就叫他表字。
来人自然是青泠,她避过耳目潜进杨家,又点了书房前后走动的下人的穴道。以她的精神力探知,前后已无人了。
“不知,杨大人近来可好?秦王殿下控制京城,就没来找您?”
杨苍溟这样的贵公子,这几年自然也与“林瑜”这样的少年英才中的英才有过交往。就算青泠对着一些慕名攀交的人只是表面应付,但是自家大哥还是给面子的。
杨苍溟道:“青阳你有所不知,我家大妹妹也已来过了。”
“她是来劝杨大人效忠秦王,对不对?”
杨继业叹道:“这遗臭万年之事,老夫定然是不会做的。”
“林瑜”嘴角勾了勾,带着他“第一公子”独有的倜傥风流。
“杨大小姐可是您女儿呀,秦王登上皇位,杨家定然更上一层楼。”
杨苍溟道:“青阳,你不必出言试探,我杨家不屑于这样的富贵。”
青泠知道其实杨家没有倒向秦王,是太子还有希望,所以不会去赌这条大逆不道遗臭万年的路,可家族延续是很现实的,若是秦王运势皆在手,杨家能不支持吗?就如原著一周目二周目,一周目太子倒了、萧家倒了,但是中庸的杨家还在,是秦王之臣。
不过,这也够了。
青泠低声一叹:“这,我就放心了。”
杨氏父子一惊,原来青泠刚才是用女声说话。青泠微微一笑,转声除去易容,解开发发髻,一个翩翩白衣美少年顿时变成一个美貌绝伦的少女。
少女嫣然一笑,目光带着狡黠,说:“爹,哥哥,你们看,我是谁?”
杨继业吓得跌坐在椅上,瞪大了眼睛。
杨继业已经说不出话来,杨苍溟良久,才颤抖着说:“你……你……你是泠妹妹?”
少女倔起了嘴,便如小时候一样,道:“我还以为,爹爹和哥哥都忘了我了呢……”
“怎么会……怎么可能……”杨继业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爹爹,我小时候书读得本来就好,后来我被姐姐陷害出了那档子事,去了感业寺,反而得了一段奇遇,练成绝世武功。之后,我遇上太子殿下,殿下看中我才华,但我是女子有所不便,就让我扮成男子成为太子府的慕僚。后来,我参加武科举,原来太子是反对我入朝的,但是我也证明了我打遍天下无敌手,并且太子慕僚全加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就成了太子的谋主。爹爹,这几年我不是不认你,故意让你担心,而是一来我骑虎难下,太子需要我,二来我暂时混得还好,不想回家绣花,你可不要怪我呀。”
“林青阳居然是我妹妹……天哪……”全京城少年少女的偶像居然是他的妹妹,他高山仰止的人是他的妹妹!
“林青阳就是杨青泠,哥,是你笨呀。”青泠笑道。
忽然,杨继业用力拍桌,骂道:“你这混账东西,你可知你犯了何等大罪?!”
青泠轻笑一声:“爹,你怕什么?只要眼前的事一了,我向你保证,这世间没有人敢动杨家。谁要是为难你,就是找死,我杨青泠可不是好惹的。你以为……呵呵……皇家真有能力和我斗吗?聪明的皇家人只会拉扰我,不敢和我为难,要是笨的,我能打跨秦王,别人也一样。”
“你放肆!”
“爹,我只是打个比方,我好好的怎么可能和太子殿下为难?只要他不兔子狗烹,我保他铁桶江山,而我们杨家自然能延续显赫了。”回到家里,也没有人偷听,自然说老实话。
杨继业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脸都发白,这种百无禁忌的主实在让凛持中庸的他心脏受不了。他不禁哀叹,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生出的都是让他不省心的女儿?大女儿是那没脑子的蠢货偏野心不小也就罢了,失踪许久的小女儿更是干出了惊天动地的事儿。而这小女儿之狂,怕是世间无人可降,她是林瑜呀。
青泠又道:“爹,这以后的事还是以后再考虑吧。今次秘密入京,我是带了太子殿下的密旨……”
青泠与他说起计划和他的任务,杨继业虽因女儿的事情绪大起大伏,但是说到正事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既然他不支持秦王,这时候皇帝被挟持软禁,他也不必谨守中庸之道了,太子是皇储,他这时候倒向太子也不违臣子本分。
……
青泠去了杨家后,又去了程家,让一个江湖朋友易容成程大将军,把真正的程大将军带出程府。
青泠让杜绍桓护送程大将军去见太子,她手中能用之人,就属杜绍桓武功最高,也最得她信任。
秦王控制京城三天,皇帝不愿写下传位诏书,他开始杀戳。第一天,他杀了内阁次辅赵大人一家,皇帝被气倒,而百官开始人心慌慌;第二天,他开始杀向宗亲,拿开刀的是肃王一家;第三天屠刀举向了素来低调处世的五皇子一脉,皇孙都还小连同王妃一起人头落地,可是当时皇帝不知是被气还是被吓,昏迷过去了……
京城哀鸿遍野,阴云密布,而程大将军已经出了京城,面见太子,得太子之令召集关内道十大都尉以及相熟同僚、旧部率兵勤王。同时,阿史那歌舒的胡族铁骑部队也纷纷赶来……
太子妃和安康郡主被幽禁在皇宫之内,青泠游离于皇宫周围,却因为守卫森严不能同时救出两个人。而且,杨紫潋也在皇宫之内,只要惊动,杨紫潋赶来,她决无胜算。
如此一拖,就拖到杜绍杜和皇长孙带着十几个武士秘密入京与她汇合。
他们一起在青泠的秘密居所商议。
皇长孙道:“父王不日就要挥师进京,可母亲和妹妹却被困皇宫。恐怕四皇叔不杀她们,就是因为忌旦父王,关键时候用以要挟父王。师……师父,这如何是好?”
皇长孙看了看一身男装,清亮有神的目光无一丝少女柔媚之色的青泠,她扮成少年,不带一丝女气,实在是让他难以相信。
“让太子殿下按计划行事,不必顾忌。”
皇长孙惊道:“你不管母妃和妹妹她们了?”
青泠道:“现在去救,我们就只有不到二十人,且别说秦王的五万人马无人牵制每人一口口水都能把我们这不到二十人给淹死,就说他手下的高手,我们都有的对付,何谈救人?”
“母妃和妹妹我是定要救的,你不去救,我去。”
“凭你?你给杨大小姐塞牙缝都不够。你是太子殿下嫡子,唯一的儿子,你去了正好抓住你,称了秦王他们的心。”
“你……”皇长孙挫败恨恨坐下。
杜绍桓打了圆场,道:“长孙殿下,你误会青阳的意思了。青阳是说,现在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只有太子殿下大军开到,秦王人马集中精力与程大将军、阿史那将军他们大战,同时京城百官响应牵制秦王势力,这样秦王必然后方空虚,我们就可动手,那以我们的武功和青阳的能耐,救人定然没有问题了。”
皇长孙看了看杜绍桓,又看看神色温和的青泠,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股不愤。
皇长孙暗想:何需你来当好人?这是我和师父的事,你以为你是谁?我还道你真是君子磊落,阳春白雪般的名家公子,原来,你跟牢师父是别有用心,你知道师父是女子,有所图谋,哪及我对师父的纯正之心?
皇长孙又不禁想入非非,忙又顿住,暗骂:母妃妹妹都身在险境,我竟还想这等荒唐之事。“师父表妹”行事没有一点是合乎规矩的,她的本事也没有一个男人能降得住,再说我拜了她为师,又如何敢想让她当我妻子?她百无禁忌,又怎么会愿意当太子妃?还是莫要妄想了。
但是思及她的绝美之姿、倾世风采,以及她的文才武略,他又与师父一起经过那么多快乐有趣的日子,只觉对天下女子要失去兴致。
皇长孙悻悻冷着脸出了门,青泠也令十几名武士小心看着他,这才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