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海螺是一次性的,如果二叔你还没有决定好,千万别吹着玩。”
听到马列的话,老马特讪笑着将手上的小海螺放了下来。
“好险,我差点吹起来了。”
老马特眼巴巴地看着马列,仍然处在疑惑之中,不敢相信。
事情来得太突然,他实在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在老马特准备仔细询问的时候,忽然之间,他房屋的南方,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噼里啪啦声。
“竹笳声……”老马特和马列的表情同时严肃起来。
竹笳,是生长在沼泽中的一种植物,它的枝干和现实中的竹子差不多,但没有竹叶,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类似豆荚形状的果实。
将成熟的竹笳果用火焰烧烤,便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常用在警示村庄、蜥蜴人配对大会等场合。
而此时,这种连续的噼里啪啦声,只有生长两年以上的老竹笳果才能发得出来。
这种老竹笳果,只有一种场合会用到……
一盏盏【沼泽花油灯】被蜥蜴人村民点燃,整个泥沼村,都在这清脆的老竹笳果声缓缓苏醒。
“哈斯!”
马列用力吐了吐舌头,十多年前沉睡在他脑海中的痛苦记忆,忽然在这一刻苏醒。
老马特急急忙忙地打开房门,迎面便看到一个已经年过四十的老蜥蜴人拄着拐杖,脱力地跪在了自己的屋子前。
“马特啊,你大婶去了。”
老蜥蜴人的眼中没有泪,那一跪,便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大伯!节哀顺变。”
马特和马列连忙从屋子里跑出来,将前来报丧的老蜥蜴人搀扶起来。
“你大婶啊,没熬过去。”
老蜥蜴人拍了拍马特的背,哀伤地说道:
“我没事,我不伤心。你大婶跟我一样都四十六了,长寿呢。
我还得去别家。”
老蜥蜴人轻轻挣开了马列和马特,拄着拐杖,慢慢朝其它蜥蜴巢走去。
“大伯您慢些。”
马列凝望着老蜥蜴人的背影,无语凝噎。
十二年前,他父亲因为狩猎受伤,伤势过重去世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跪过去,向村民报丧。
“我们走吧。”马特叹了口气,顺手抬起两条板凳,向着蜥蜴人大伯的家走去。
整个泥浆村的各个屋子中,妻子给丈夫套上防寒外套,年轻人扛起坚固的【土桌】,老人带上水果和粮食,厨子背上炒锅,乐手带上乐器。
万家灯火,向着一家汇聚。
村民们点着【沼泽花油灯】,帮助拔掉杂草,固化泥浆,布置场地,摆放桌椅,准备宴席……诸多蜥蜴人村民各司其职,分工合作,原本需要一家蜥蜴人数天才能准备出来的场地,几个小时便完工了。
然后便是哀悼,吊唁,互相安慰。
当太阳神的辉光洒下之时,蜥蜴人大婶的孙子仰起脖子,高声发出嘶吼:
“哈哈哈~嘶~你们听号子!
四方邻居们!”
“哈!”蜥蜴人们齐声响应。
“亲朋好友们!”
“哈!”
“我是一人喊号子!”
“哈!”
“你们众人接腔吧!”
“嘿!”
“我喊得不好吧?”
“好!”
“你们多多担待吧!”
“好!”
“你们随我一起吧!”
“哈!”
“太阳神升起咧!”
“哈!”
“老太太最后一天咧!”
“好!”
随后,过世的蜥蜴人大婶年仅十二岁的小孙子,便流着泪,仰着头,带着一村子的蜥蜴人朝着泥沼的方向前进。
泥沼村的村民们,轮流扛着用沼泽藤蔓和泥浆茅草制作的外形酷似独木舟的棺材,走在蜥蜴人小孙子身后。
大家都沉默着,思念着,哀悼着。
一直到棺材在众人的注视下,顺着泥浆河缓缓漂向远方,悲痛的哭声才慢悠悠地响起。
马列半抱着蜥蜴人小孙子,轻轻抚摸他背后的鳞片表示安慰。
这个蜥蜴人小孙子的年龄,和他当时一样大。
他当年父亲去世的时候,也是十二岁。
这不由得令他触景生情,泪花翻涌。
这是独属于泥浆村的送别仪式,悲壮沉痛而又充满温情。
送别仪式之后,村子中再穷的家庭,都会挤出一些物资,用来接济失去亲人的家庭。
或是家具,或是营养品,甚至还有珍贵的兵种装备。
马列的第一把弓,便是父亲逝去之后,二叔送给他的。
马列不由得有些感慨。
如今在七鸽大神的带领下,蜥蜴人村子已经富裕了,这些物资便显得无足轻重,只能算是村民们一份淳朴的心意。
可在他小时候那个年代,对于失去壮年蜥蜴人的家庭来说,这些物资就是救命的。
如果没有那些物资,就算有二叔的救济,那时候的他也活不下去。
毕竟那时候二叔也还年轻,养活自己都很困难。
苦难的年代,没有一个蜥蜴人村民是绝对自私的。因为村民们都知道,如果不互帮互助,大家都活不下去。
今时不同往日。
但仍需居安思危。
谁也不知道,苦难的年代还会不会到来。
正因如此,火种计划才显得那么必要和重要。
第二天天亮,一艘独木舟从泥浆河上匆匆赶来。
蜥蜴人船夫和他的富商儿子姗姗来迟。
他们昨天晚上便连夜出发赶到了泥沼城,带回来了泥沼城的【蜥蜴人神婆】。
头上戴着草帽,身上披着蓑衣的【蜥蜴人神婆】赤脚站在泥沼河的河面上,为随泥沼河漂流的逝者祈福,保佑其在亚沙母亲的怀抱中安稳沉眠。
村民们沉浸在悲伤之中。他们都没有发现,一群装备精良的蜥蜴人士兵,正在朝着泥沼村缓缓靠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