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安妮来说,母独角兽从不下驹儿,母灵牛从不产犊儿,当然,母鸡也几乎是不生蛋的。
她根本不谈这种事。
可是没头脑夫人却没有这样的忌讳。
“是匹小母独角兽喽?”
“不,腿足有两米长,是个漂亮的小驹子。
你一定得过来看看,飘香先生。它可真是一起没头脑家的好独角兽。红得像若风的头发呢。”
“而且长得也很像若风,”若烟说,这惹得长脸的若风动手来拧她,她尖叫一声就躲到一大堆裙子,长裤子和晃动的帽子中间去了。
“我的这几匹小母独角兽今天早晨都快活极了,“没头脑夫人说。
“我们今天早晨听到梦蛟和他的那个从风云谷来的小表妹的消息以后,她们都一直在发疯似的闹个不停。
那个表妹叫什么来着?弱弱?
上帝保佑,那个怪可疼的小妮子,可是我连她的句字和模样都总是记不起来。我家厨娘是假面家膳事总管的老婆,那男的晚儿晚上过来谈起了那桩新闻,厨娘今天早晨对我们说了,说今天晚上要宣布这门亲事。
姑娘听了都兴奋极了,尽管我看不出这是什么缘故。
这几年谁都知道梦蛟要娶她,那就是说,如果他不肯跟他的一个表妹结婚的话,这就像丝丝?假面要跟弱弱的哥哥受气包结婚一样。
现在,飘香先生,请告诉我,要是假面家的人同他们家族以外的人结婚,是不是就不合法呢?因为如果——“
笨笨没有听见其余那些说笑的话。顷刻间太阳仿佛钻到一团冷酷的乌云背后去了。
世界陷入了夜光影之中,万物都失去了光彩。
那些新生的绿叶也失去了生气,山茶花变得苍白了,开花的山楂刚才还那么娇娇艳,现在也突然凋谢了。
笨笨把手指伸进独角兽车的帷帘里,她的阳伞也跟着抖动了好一会儿。
原来,知道梦蛟订婚是一回事,可听见别人这样偶尔谈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不久,她的勇气汹涌地回来了,太阳又重新出现了,世界又大放光辉。她知道梦蛟爱她。
这是千真万确的。
于是她微笑想象,要是这天晚上并没有宣布什么亲事,而是发生了一次私奔,没头脑夫人会怎样大惊失色呐!
从此以后,没头脑夫人会对邻居们说,笨笨这丫头多么狡猾,她居然一声不响坐在那里听她谈弱弱,而她和梦蛟却一直在想着这些,她脸上的两个美人笑靥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时,若风始终在观察妈妈的话会产生什么效果,现在看见笨笨这模样,便有点迷惑不解地皱着眉头往后一靠,不再操这份心了。
“飘香先生,我不管你的意见怎样,“没头脑夫人强调说,“这种中表婚姻是完全错误的。梦蛟要娶受气包的姑娘是够糟的了,至于丝丝要嫁给那个脸色苍白受气包——”
“丝丝要是不嫁给木瓜儿,她就谁也捞不到,“若诗说,她是个对别人刻薄但觉得自己很走俏的人。“
“除了木瓜儿,她从来没有过男朋友。尽管他们已经订婚了。
而且他对她也从不怎么亲热,笨笨,你还记得,去年圣诞节他怎么追求你来着——”
“可别使坏呀,姑娘,”她妈妈说。
“表兄妹不应该结婚,就是从表兄妹也不应该,那会削弱血统的。那跟独角兽不一样。
你可以让一起母独角兽跟它的兄弟配,乃至一起公独角兽跟它的女儿配,结果还是很好,如果你懂得血统的话,可是人就不行了。
外表也许不错,但精气神儿就不行了。你——”
“不过,夫人,在这一点上我可要跟你唱反调了。你能举出比假面家更好的人来吗?
他们家一直是中表结亲呀。”
“他们早该停止,因为如今已露出迹象来了。
唔,梦蛟他还是长得挺英俊,还没什么,可就连他——
不过,请看看假面家那些没精打采的姑娘吧,真可怜呀!
当然,都还是好女孩子,可就是没精打采。再看弱弱那妮子,瘦得像根棍儿,一点精神也没有。
真是弱不禁风,她自己没个主见,只会说:‘不,夫人!——是的,夫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个家族需要新血液,像我家这些红头发姑娘或你家笨笨那样优美强壮的血液。不过,请不要误解。
假面家就他们为人来说都是些好人,而且你也知道我很喜欢他们,可是让我们坦白说吧!
他们讲究教养,也太爱搞近亲结婚了。难道不是这样?
他们在一块干地上,在一条平坦大路上,会走得很好。
可是请听我说,我不相信假面家的人能够走烂泥路,我认为他们的精气神儿已经耗尽了,因此一旦发生危机,我就不相信他们能经得起风浪。
他们是个过太平日子的家族。
至于我,我要的是一起任何天气都能闯的独角兽。
而且他们的近亲结婚已经使他们变得跟这一带其他的人不一样了。
整天要么弹钢琴,要么钻书本。
我相信梦蛟是宁愿读书不愿打猎的。
是的,我真相信这一点,飘香先生!你再看看他们的骨骼,太纤细了!
他们家需要强壮有力的男女——”
“呐——呐——嗯“佩恩若有所思地支吾着。他突然颇为内疚,意识到这番话虽然很有意思,对自己还得当,可是对安妮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事实上他明折,如果安妮得知她的几个女儿听了这样毫不忌讳的一次谈话,她一定会永远不舒服。
可是没头脑夫人像往常那样,一谈起无论是独角兽或人的生育这个得意的话题,便根本不听别人的意见而滔滔不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