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筷的江姮动作微顿，向他看去。</p>

过完生日就是二十岁的零颤着手，从口袋拿出一个戒指，面红耳赤，背脊挺拔如青松，不闪不躲，迎上她的目光，单膝下跪，认真道。</p>

“无论生老病死，富贵贫穷，我将毫无保留地爱你，对你忠诚直到永远。”</p>

这是结婚时的誓言，他在此刻，便急切地想与她说。</p>

江姮眼圈微红，执筷的手有些无力，缓缓垂落在桌面上，‘啪嗒’一声，一滴泪砸落在桌面上，接着一滴接一滴。</p>

还在处于紧张之中的零见此不知所措起来，抬起手，想要帮她拭去泪水，谁知指尖冒出一截接近透明、淡蓝色的触肢，提前一步，卷走了她眼角滑落的泪。</p>

太过突然，不仅江姮，连零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p>

零面色褪去血色，慌乱起身，想要解释，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p>

他本来就是怪物，他不想欺骗她。</p>

江姮也只是短暂怔愣，很快恢复正常，语气平静地道。</p>

“我知道，你不用藏。”</p>

零瞳孔微缩，嘴唇翕动了一下，喃喃问。</p>

“你知道？”</p>

江姮点头。</p>

她那时只是得了抑郁症，不是傻子，他身上的变化，她怎么能看不出来？</p>

她现在都记得清楚，等了一个月，他回来时，全身都是子弹留下来的枪眼……之后他们又顺利逃出下水道，没有遭到怪物袭击……</p>

一切一切，她只要细想就能发现不对劲。</p>

零也被寄生了。</p>

只是他很特殊，表面看，没有任何海洋生物的特征，就是正常人，但体温出奇的低——</p>

江姮不怕，她那时就不怕，现在更不怕。</p>

她将他方才所说的誓言重复了一遍，最后道。</p>

“无论我的丈夫零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爱他。”</p>

话落。</p>

这下轮到零流泪了。</p>

他陷入癫狂的狂喜之中，体内寄生水母兴奋钻出来，发出狂喜的嗡鸣声，情不自禁缠绕住她的脚踝，手腕……</p>

力度不重，很轻，但依然让江姮感到微微眩晕。</p>

她有些难以承受水母过于浓稠的爱意。</p>

而且她有点怕痒，水母触感软软糯糯，像果冻一样，带着凉丝丝的气息，在她皮肤到处蹭。</p>

“痒……哼。”江姮发现水母要往嘴巴里钻，一时脸红心跳，假装生气推开。</p>

水母也发现自己做太过，圆溜溜的眼睛挤出一滴泪，小心翼翼蹭了蹭她脸颊，表示歉意。</p>

江姮自然不怪它。</p>

零强行将水母收回体内，任由它撒泼打滚都不放它出来，一边哭，一边笑，把戒指戴到她的无名指上。</p>

江姮轻拭他脸上的泪，唇角轻弯，弯起一抹漂亮的弧度，叫人移不开眼。</p>

“不管是你，还是藏在你身体里的水母，我都喜欢。”</p>

她很少笑，零相处时间不到一年，却见到很多次她笑。</p>

江姮笑起来，眉眼疏冷会荡然无存，温柔动人。</p>

零对此无比珍惜。</p>

而她的爱，也波及到水母。</p>

吵闹不止的水母蓦然静下来，透过他的眼睛，痴痴地凝望着她。</p>

【喜欢……】</p>

【嘿嘿好喜欢……】</p>

它忽然庆幸自己只是寄生了一半，若是全部寄生，它就没办法继承零的记忆与情感，只会是一头只知吃人的怪物。</p>

那样，它就永远无法尝到这种滋味。</p>

像浸满甜蜜糖浆一般，充斥着幸福。</p>

水母此刻丝毫不后悔成为异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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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