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范成明哭够了，范成达克制地问道：“世子还有多久到？”</p>

范成明脸上全是被眼泪冲刷出来的黑道道，抽抽鼻子，轻声答道：“两天。”</p>

“如果尽早遇上孟伯文，或许一日半就能赶到。”</p>

范成达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差不多了。”</p>

范成明对父辈没有太多印象，但吴岭于范成达而言，和另一个父亲差不多。</p>

范成明半跪在棺木前，问道：“王爷走了多久？”</p>

范成达的回答简洁而沉重，“三天。”</p>

吴越若再不到，仅凭范成达与南衙其他几位将军的力量，难以稳住并州动荡的局面。</p>

并州城内，关于吴岭健康状况的流言蜚语已悄然四起，鉴于南衙军队将府衙围得水泄不通，难以细查。</p>

范成达眉头紧锁，沉声问道：“长安如何安排？”</p>

范成明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勉强振作起精神，回答道：“七郎也走得急，只能草草安排。将事情托付给韩、薛两位大将军，并设法将卢大将军引过来。”</p>

河间王府已经没人可以托付了。</p>

范成达闻言不禁皱眉，“卢大将军？”</p>

卢自珍名声在外，有好有坏，连范成达都把不住他的脉。</p>

范成明点头道：“从后头与七郎的通信来看，应该是说通了。”</p>

虽然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p>

范成达默认这一安排。有了薛、卢两人的支持，至少短期内南衙的局势不会发生太大的动荡。</p>

这两位都是南衙有名的人精子、老狐狸。</p>

至于韩腾，范成达几乎忽略掉他的影响，年纪实在太大了，只能用在关键时刻。</p>

吴岭当初为了让吴越可以循序渐进地接触南衙事务，特意让韩腾为他保驾护航，没想到如今反成掣肘。</p>

范成达上前两步，将范成明扶起来，百般嫌弃地拍拍他身上的尘土。</p>

“下去梳洗吧，我让人将世子将至的消息散播出去。”</p>

稳一稳并州的军心、民心。</p>

范成明摇头拒绝范成达的好意，“没事，我自己去告诉他们。”</p>

散消息，谁有他这个南衙小喇叭厉害。</p>

范成达心中五味杂陈，自己同人虚与委蛇不觉得有什么，但轮到范成明来做，只觉得不是滋味。</p>

范成明将已经收拾干净的相娑罗叫进来，介绍道：“这是营里的将官相娑罗，信佛很有名的相家人。”</p>

“就让他在这里为王爷守灵念经吧！”</p>

只恨出发得太急，忘了把薛留一块带上。</p>

范成达喉头一哽，答应道：“好。”</p>

吴岭秘不发丧，为防消息泄露，连装裹的棺材都是匆忙寻来的普通货色。</p>

孝子守灵，和尚道士念经超度等等场面一概没有。</p>

寝室内只有几个亲信护卫寸步不移地守着。</p>

除了范成达，其他心腹将官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出去后还要收敛悲伤情绪，同人谈笑风生。</p>

吴岭生前不信佛，但该有的场面……聊胜于无吧！</p>

不用过多解释，相娑罗见屋里陈列的棺木，就知道发生了什么。</p>

虽然入营之初就声明，副业会做点超度的法事。</p>

但相娑罗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入营后第一场法事，是给吴岭做的。</p>

换上特意制作的行头，盘腿坐于蒲团之上，手中念珠一粒粒拨动，看来真有几分得道的模样。</p>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p>

刷洗干净的范成明出现在并州街头，迎接有意无意的打量目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