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茉此生，都没有说过这么刻薄的话。</p>

她的眉眼柔和冷淡，苍白的小脸脆弱而破碎，恰好风雪吹过，簇簇洁白的雪花沿着她的脸颊被吹进屋内，几缕墨色长发与雪绒纠葛飘摇，映着她的面容竟透着如神般的缥缈与冰冷。</p>

段清茉看过来的眼神，冷极了。</p>

刺骨的风雪好似也随着她的视线敲打在了莫氏的心上。</p>

她听完段清茉的话，揪着的心好似突然出现了一丝骤停。</p>

或许段清茉刚刚真的杀了她才好，那样，她与靳询才是真真正正永远都回不到过去。</p>

可偏偏，这个女人冷静得可怕。</p>

还有她说的那些话......是啊，段清茉不用杀她，她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究竟还能活多少年呢？</p>

莫氏一时间被气得喘不上气，她的双手攥紧自己的衣领，满心想的都是还有李承雅呢。</p>

李承雅怎么可能让段清茉如愿以偿呢？</p>

毕竟当年那么多事，哪一件不是她们二人联手促成的呢？</p>

只是她不懂，李承雅为什么要把这个长得像阿玉的丫头送到段清茉面前呢？为什么要戳穿那十年前的事呢？</p>

她难道就不怕自己把她也暴露出来吗？</p>

太多的问题萦绕在莫氏的心头，她终于撑不住，两眼一闭被气昏了过去。</p>

在门口守着的灵慧法师见此终于跑了进去，一面扶起莫氏一面叫自己身边的小和尚去寻僧医来，声音急切而动人，时不时还夹着几句“罪过罪过”。</p>

就连靳沙也担忧着莫氏的身子，毕竟莫氏是靳询的母亲，是他最后的家人了。</p>

段清茉将那杂乱的一切都抛在身后，然而等她走出去了几步才发现，靳询不知何时已到了兴善寺。</p>

他满头白雪，连睫毛和嘴唇都染着白色的霜雪，映衬着男人的面容更加凌厉无情。</p>

男人的嘴唇微张，呼出的白气喷洒在空气中转瞬而消失。</p>

段清茉看不清靳询的神情，只感觉到男人透过来的视线悲哀而深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p>

她朝前走了没两步，忽觉得喉咙鼻腔内一阵腥气翻涌。</p>

段清茉伸手捂住嘴，热流从指缝中滑落，她将手拿远才看到，她的掌心乃是一片黏稠殷红的鲜血，红得刺眼至极。</p>

“段清茉。”低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p>

段清茉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靳询扶住了双臂，他满脸焦急紧张地看着她手中的血迹，眼底隐有阴鸷的恼怒之色闪烁。</p>

段清茉想要开口说话，却反而被血腥味呛得喉咙胸腔阵阵发痛。</p>

她的双腿一软，就这样跪倒在了靳询的怀中。</p>

男人宽阔坚实的胸膛替她挡去了所有的风雪。</p>

可段清茉仍旧感觉手脚冰凉，像是那寒意是从骨子里渗出般冷得可怕。</p>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段清茉已经记不清了。</p>

她只记得天旋地转，双脚腾空，靳询将她抱走了。</p>

——</p>

禅房内。</p>

“这几日都是接连的大雪，还有一处山道遭了滑坡，下山的路封了，只怕又得两日才能回去。”靳沙说道，“府中有世子爷在，定出不了什么事......王爷不如先在此照顾段娘子吧，段娘子这精神看着委实不太好。”</p>

“这么巧，山道竟会滑坡？”靳询说道，“往日里大雪之时，可有出现这种情况？”</p>

“回王爷话，山里滑坡往往是出现于暴雨或雪融之时。且老夫人上次回京时已命人将山道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修葺了一番，按理来说不易出现这等情况，但也不是没有可能......”靳沙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