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袈裟，就是金缕衣。”狐狸适时传音道。</p>
谢长安细看过去，袈裟上一缕一缕的金线泛光，仿佛装饰，但实际上并不是金线，而是密密麻麻金色符箓，细如金丝一般，在袈裟上纵横交错，竟也将人衬得庄严神圣起来。</p>
朱鹮修的闭口禅，自然不会开口说话，也不饮酒，就这么静静坐在那里，如佛像一般，只差闭目念经，看得谢长安颇为惊奇。</p>
此间一切寒暄，都由他身前的侍女出面。</p>
黄衣小婢伶牙俐齿，自称黄瑛，声音清脆好听，先是多谢诸位赴宴贺寿，又直白道出今日请众人前来的目的，便是为了四应铃。</p>
谢长安有些头疼。</p>
不是因为黄瑛。</p>
而是黄瑛每说一句，狐狸就要传音吐槽。</p>
黄瑛：“我家主人曾发下宏愿，希望集齐四应铃碎片，重新还原这件神仙法宝，以渡化照骨境，福泽众生。”</p>
狐狸嗤之以鼻：“贪图妖丹就贪图妖丹，还非要套个冠冕堂皇的名头，当谁不知道呢！”</p>
黄瑛：“今日持四应铃碎片前来赴宴的贵客，可将碎片交予我，若碎片鉴定不假，我家主人愿以一件上品法宝相赠。”</p>
狐狸：“啊哈，真够小气的，一块碎片才一件上品法宝，连孤品都拿不出来！”</p>
谢长安扶额传音：“你闭嘴！”</p>
狐狸：“你为了他凶我？”</p>
谢长安说了三个字的杀手锏：“禁言咒。”</p>
狐狸双爪并拢，坐姿端庄，终于安静了。</p>
恰在此时，朱鹮目光扫过来，对上谢长安。</p>
两人相视片刻，他略一顿，眉眼微弯，竟给了个温柔春风的笑，乍看真有几分佛子拈花一笑的法相。</p>
但从头到尾，他未曾看狐狸一眼，直当对方死物一般。</p>
待他视线移开，狐狸忍不住又说话：“你们认识吗？”</p>
谢长安：“素未谋面。”</p>
狐狸：“可他为何冲你笑？”</p>
谢长安：“那你应该去问他，好了，闭嘴。”</p>
对许多人来说，碎片在他们手里也是没用，能换一件上品法宝反倒划算，但有人担心自己展示碎片后朱鹮强夺，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先拿出来。</p>
没有人愿意当第一个，谢长安就道：“我此处有一枚碎片。”</p>
她张开手心，碎片悬于其上，微光烁烁。</p>
黄瑛走过来：“贵客可允许小奴上手鉴定？”</p>
谢长安点头之后，她便将碎片拢在手中，察看沉吟，似以传音或神识在与朱鹮沟通，片刻之后点点头。</p>
“贵客这枚碎片是真的，我家主人愿以上品法宝封禅笔相赠，不知贵客可愿将此碎片交给小奴？”</p>
谢长安挑眉：“可是当年少昊封禅所用上告天地之法宝？”</p>
黄瑛笑道：“贵客博闻强识，正是此物，实不相瞒，封禅笔本该是孤品法宝，可惜到主人手中时，笔管就已出现裂纹，灵力也大打折扣，因此只能位列上品，若贵客不喜，主人还有纵风剑，这也是上品法宝……”</p>
谢长安道：“不必，就封禅笔吧。”</p>
黄瑛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根白玉似的管子，恭敬递给她。</p>
谢长安：“有笔无芯？”</p>
黄瑛：“是，施法时可以灵力为芯。”</p>
谢长安摸出自己仓促制成的狐毛笔，将上面的狐毛拔下来重新安在封禅笔上。</p>
狐狸：……</p>
谢长安看她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还是你愿意再让我拔一回毛？”</p>
狐狸：…………</p>
旁人看她与黄瑛几句话交谈之间就交了碎片，还得到法宝，不由心动，生怕交晚了法宝也被别人挑完了，便都纷纷出声，要交出碎片。</p>
待碎片都交得差不多，狐狸这才慢悠悠开口：“我有碎片，但我不要法宝，我只要你当着我们的面，将四应铃复原，我想瞧瞧这件神仙留下来的法宝，究竟有何玄奇之处。”</p>
巫鸣难得赞同：“不错，我也有一枚碎片，若你肯让我们亲眼见识那四应铃复原之后到底有什么威力，我也可以不要法宝，直接将碎片送你！”</p>
几个大妖彼此不和，连说话都含沙射影，极力给对方挖坑。</p>
慕容摇着扇子，笑吟吟看戏，并未掺和。</p>
朱鹮思索片刻，点点头。</p>
黄瑛代答：“两位贵客的要求，我家主人答应了。”</p>
谢长安忽然蹙眉。</p>
关于四应铃这件上古法宝，昔年她曾在赤霜山鸿都阁翻阅典籍寻找祝玄光度过天劫之法时，依稀瞥见过只言片语的描写。</p>
此刻她终于想起来了。</p>
与狐狸口中所谓储存妖丹的容器不同，赤霜山古籍上面明明白白写着：</p>
用之必有殃，非血魂不能止，见者不祥，大凶之器。</p>
但现在，狐狸也好，其他几个大妖也好，都目光灼灼，盯着这件法宝在朱鹮手中重新恢复原状。</p>
没有人希望停下，即使谢长安现在和盘托出，他们也不会相信。</p>
四应铃的碎片一点点拼上，虽然有裂纹，但在灵力修复下，一只小巧铃铛现出雏形，瑕疵几可忽略。</p>
当最后一枚碎片嵌入时，另外一只完好的四应铃忽然微微震动，宛如欢欣雀跃，叮铃之声由小而大，逐渐悠远，生生不息。</p>
谢长安面上不动声色，袖中指尖微颤，却已悄然捏紧了封禅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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