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自己裙角上繁琐精美的花纹,声音轻得像从风中传出:“我以为你没回信是拒绝了。”</p>
“崔三娘,适可而止啊。”</p>
“我人都已经坐在这了,还不能代表我的答案吗?”</p>
王兰舟轻轻笑了声,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说:“非得让我说,我觉得任何言语都没法替代我的心情,收到信当晚就朝长安赶过来,历经将近四十天才走到了你面前,你才觉得心满意足吗?”</p>
还是那样宽厚温和像兄长一样的嗓音,可说出的话,又让崔安宁又羞又恼。</p>
他这人真是一贯的目光如炬。</p>
好讨厌!</p>
明明知道她心里有多坏,却总把这些坏事光明正大挑破来说,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也是。</p>
崔安宁咬紧下唇,轻轻喊了他一声,嗓音有些微微发颤,“王兰舟,你就不肯让一让我吗?”</p>
这一声仿若隔了数十年的漫长岁月。</p>
王兰舟仿佛看到那个在喜帕下哭红了眼的少女,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捏住,一瞬间近乎停住心跳,他垂在袖袍中的大手攥紧,因为用力,苍白的腕间青筋暴起,许久,方才慢慢平复下来。</p>
他声音有些沙哑,从善如流地认了错:“ 好,是我不对。”</p>
王兰舟双手举起,做投降状,“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还是从前得罪你的哪一次,我都不对。”</p>
崔安宁被逗得弯了弯唇,转瞬又绷住脸颊,装作不在意地说:“算了,勉勉强强原谅你了。”</p>
原谅面前的这个王兰舟。</p>
也原谅,那个让她去嫁人,没有给她半点选择的王兰舟。</p>
王兰舟问:“你真记仇了啊?”</p>
崔安宁绷住的脸有一瞬破功,下一秒,又重新绷紧,“当然。”</p>
旁人都说她性情好,温善端庄。</p>
唯有王兰舟知道她是怎样小心眼的女子,一点亏都不肯吃,那些大度全是装给外人来看的。</p>
“别记仇了——”</p>
王兰舟好像毫不意外她地回答,笑着说:“我这不是上赶着过来给你负荆请罪了吗。”</p>
说到这里,崔安宁忍不住抬眼看他。</p>
长安到太原,那么远的距离,他腿又有伤,即便坐着马车也不是件容易事,他却这样过来了。</p>
要说不累,肯定是假话。</p>
她喉咙动了动,见到他眉宇间的疲惫,忍不住咬牙,“早先为何不来,非要现在赶着时间吗!”</p>
若是一早过来,那样好的天气,正正合适,如今天都冷了!</p>
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p>
王兰舟仍是那样闲散的语气,声音很轻。“早前你又没有给我写信。”</p>
崔安宁更生气了,语调陡然提高,恼道:“我不给你写信,你难道就不会自己过来找我吗?”</p>
王兰舟没有说话,一时沉默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