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让安国公将朝堂重新洗牌?”</p>
夏明昭一语正中楼轶的意图。</p>
并认真想了想,笑着点点头:</p>
“安国公的身份,确实有资格洗牌。不过,你不是对政事不感兴趣么,怎么想起劝他出山?”</p>
昭昭当真是厉害!</p>
楼轶想起覃程曾多次感慨“殿下厉害”,他原以为覃程称赞的是夏明昭的领兵能力,却没想到夏明昭还有这般敏锐的政治直觉。</p>
也是,曾经掌控西北边关军政大权的一方豪强,本该拥有这般素质。</p>
论权谋斗争,或许夏明昭不擅长。</p>
但她直觉精准,眼光独到,知人善任,否则西北边关也不会有如今的富庶,西域十六国也不会个个乖觉顺从,西北旧部也不会对她念念不忘、忠心耿耿。</p>
这样的夏明昭,正是我心中的明月骄阳。</p>
楼轶没有打算在她面前谎话连篇,将心中八成想法如实托出, 只隐瞒了其中最最重要的一个原因:</p>
“如今朝堂上均是闵贤松之流的奸佞之辈,尸位素餐,阿谀奉承,连姜华城都暂时罢相在家,这样下去,大宁朝野的风气必将崩坏,于国于民都不是好事!昭昭忧国忧民,心中有大义,我作为你的驸马,自然不能拖后腿,无奈我闲人一个,没有能力帮你太多,观安国公为人正直严谨,我认为他闲居在家太可惜了,应当站出来为国为民出力才对,这才起了这个心思。”</p>
“汤圆有心了。闵贤松之流确实是国之蛀虫,且姜华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据我所知,他手底下养了好些门客附庸,个个以他为首是瞻,身为臣子结党营私,实在可恶。地方外放官员则更可恨,三年知县官,十斗雪白银,把老百姓当成麦苗稻草,一茬一茬地收割,把地方当肥肉,一遍又一遍地压榨,若能出几个好官,当真是百姓之幸事。”</p>
“抱团取暖乃人之常情,纵观历朝历代,党羽之争屡禁不鲜。而贪腐之风更是从来没断过,且愈演愈烈!我也不奢望朝中上下清水无鱼,但还是希望多一个安国公,少一些蛀虫,好让昭昭少两分忧心。”</p>
楼轶笑了笑,又说道:</p>
“昭昭别小看安国公的手段,他若是认真起来,肯定能将官场肃清三分,等他圆满完成赈灾,回来后昭昭便可以看见了。”</p>
“我信你,也信你看人的眼光!”</p>
“嗯嗯,昭昭不怪我私自做主便好!且这一次我还拜托安国公,对待陇左州通惠郡那些个无能渎职之辈下手狠一点,再狠一点,省得昭昭你夜里难眠,总爬起来写写划划。”</p>
楼轶说的是真话,也是假话。</p>
真话是随着雨势不停,夏明昭整晚整晚睡不着,既要调动旧部防南越,又要遥控指挥封地防洪防讯,写信写到手抽筋,他心疼。</p>
假话则是,楼轶请安国公出山,目的在于把朝堂之水搅浑,为推夏明昭上位提供便利,而不是如他嘴上所说的为国为民,一腔大爱洒人间。</p>
对于孩童而言,死亡是个极为抽象的符号;</p>
对于富人来说,饥不饱腹的感觉特别陌生;</p>
对于未曾亲身经历过洪灾的人,能想到洪水到处会造成农田受损、房屋倒塌、灾民居无定所这些纸面上的损害,但更多的,其实并没有太深的认知。</p>
楼家即便是被迫远离权力中枢,多年面临灭族的死亡危险,可楼轶依旧衣食无忧了半生,他所想象洪水泛滥的灾区,也就没东西吃、没地方住、死了很多人。</p>
所以,他对于灾区并没有太多情感上的共鸣,</p>
也就能冷静地去谋划,如何在这次灾害中尽可能为夏明昭获得更多好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