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见你时，你还是个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时间悠悠，过得真快呀！”</p>

顾重阳感慨万千。</p>

楼育庭也是同款感叹：</p>

“是呀，家父归去已经年，顾侯也须发皆白，连侄儿也垂垂老矣，时光如恒沙，岁月催人老！”</p>

讲真，楼育庭今年刚满六十，可他仕途坎坷波折，又多年奔波在外游学，风霜和风雨扑面，摧心又摧身。</p>

整个人看上去，并不比七十多岁的顾重阳年轻多少，或许是因为文人体弱多思，他的眼神甚至比顾重阳更沧桑了几分。</p>

顾重阳蹙眉，仔细打量楼育庭，只觉得他神情木然、意志疲怠，周身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暮气沉沉。</p>

到底是读书人，书读得越多，就越受不得挫折！</p>

哪像自己，儿子孙子全死在战场上，兵权也被夺了，还不是好生活着？</p>

顾重阳心中暗地感慨，有心想开解两句。</p>

但这种人来人往的场合，他不便多说，只给他倒满杯中酒，说道：</p>

“老夫即将迈进古稀之年，尚且还想向天再借五百年，留恋红尘不肯走，育庭，你还有很长的路，何必心急啊！”</p>

“顾侯……”</p>

也许是太长时间，自己独自背负着悲苦和抑郁，太长时间没有长辈照抚，听到顾重阳意味深长的话，楼育庭哽咽不能语。</p>

他双肩微颤，需得借助宽大的袖袍掩面饮酒，才不至于失态于人前。</p>

顾重阳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再说话。</p>

……</p>

“终于一轮结束了，刚刚那个是京兆府少监吴……吴什么来着？”</p>

所有人敬酒完毕，夏明昭赶紧拉着自家驸马往院子里躲，她是一点都不想和这些人喝酒了。</p>

没营养的话太多，听得脑壳疼。</p>

关键是不认识的人太多，她记得头昏目眩，一边走，一边抱怨。</p>

楼轶哑然失笑：</p>

“是京兆府少监侍吴建，殿下不用记，少监侍只是府尹长吏，无足轻重。”</p>

“职位虽无轻重，但小人物和大人物都不容小觑，往往越是小人物，关键时刻越有用。我在西北时，能记住军中将领每个人的名字和职位，可帝都的官员太难记了。一个个长相穿着差不多，官职的名称还特别长，尤其是那些女眷，着妆打扮像双胞胎一样，我是一个都没记住。”</p>

“长相穿着差不多？不会呀，官服的颜色都是按品级规制的，见多几次就记住了。”</p>

楼轶并不觉得难记。</p>

他虽然没在朝廷混个一官半职，但几乎每个大臣他都记得谁是谁，谁负责哪个部门，谁管理哪些事务。</p>

殿下怎么会觉得难记？</p>

楼轶眉头一紧，继而问道：</p>

“殿下，你不会是初次和他们见面吧？”</p>

“就是初次，之前居于后宫，从未见过！”</p>

“那就难怪了！”</p>

楼轶点了点头，唯恐隔墙有耳，他没再多言。</p>

心中却哧笑：</p>

夏明诚啊夏明诚。</p>

你的胆子当真是比老鼠还小。</p>

夏明昭如果只是普通的皇室公主，当然可以不和外臣接触。但她是统帅五十万大军的军中将领、主政西北的封疆大吏，回宫后，不应该让她多和文武百官交流成功经验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