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贵妃，竟然不忘旧爱。</p>

这种想法很可怕，或许是年纪大了，或许是深宫寂寞，只可惜，当初的姜思澜走得很决绝，做的也很决绝，没有留一丝余地。</p>

十二岁那年，父亲问她：选一世平淡安稳，还是母仪天下？</p>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面临取舍，她想了很久，对着铜镜照了很久，她看着镜子里那张绝美的容颜，隐隐知道自己绝不甘平淡。</p>

上天给了她美丽，姜华城引导出她的野心，于是，她哭着扑进太子的怀里，求他力保自己的父亲。</p>

结果就是，楼轶的兄长坠马惨死，楼轶被太子囚禁，被打了个半死，楼育庭致仕。</p>

然后……她没有退路了。</p>

从东宫走到皇宫，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她受尽暗算也暗算过别人，她受尽鄙视也鄙视过别人，她亲手杀过人，她踩着尸骨和鲜血，一步步走到现在。</p>

就是现在，她超级怀念那个充满欢欣笑语的年少，明媚灿烂，单纯天真，没有一丝丝阴霾。</p>

他会来吗？</p>

今夜大宴，宁仁帝连民间耆老和儒林闲人都下了帖子，以便彰显其胸怀，慷慨其仁义。</p>

那么，他会来吗？</p>

姜思澜很期待又很害怕，自从进入东宫之后，她刻意避开每一个可能见到楼轶的场合，也默默打探着对方的消息。</p>

听说，他终日流连青楼赌坊，成了个无所事事的纨绔。</p>

听说，他暴饮暴食不知节制，从翩翩少年郎变成了个肥腻老油男。</p>

这怎么行！</p>

我得劝劝他！</p>

毕竟，无缘做夫妻，终究还是朋友。</p>

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旧时竹马走向堕落呢？</p>

而且，他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未成亲，连个通房小妾都没有，肯定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旧情难忘……</p>

有些事就不能想，越想心里头越牵挂，姜思澜想得脸泛桃红、目盈秋水，就好比怀春的少女般，羞涩难自抑。</p>

她掏出产自西域的小圆镜，对着自己照了又照，突然觉得头上的九凤金钗特别俗气刺眼，衣服太老气了，口脂也太艳。</p>

这样的装扮，配不上年少的记忆，她折转脚步回寝宫，唤来宫女，翻箱倒柜好一阵挑选。</p>

这件不行，颜色丑。</p>

这支玉簪不错，典雅圣洁，柔和大方。</p>

……</p>

龙舟宴很热闹，整整开了上百桌，朝臣们携妻带子，依身份排排就坐，可谓是人头涌动，盛况空前。</p>

乐坊司奏响鼓乐，乐伎们轻歌曼舞，宫女内侍统一服饰在宴席间穿棱，端来银盘金盏和美味佳肴。</p>

“吱……啪~”</p>

星星点点的夜空中倏地燃起火树银花，炸开五颜六色的流萤，短暂而又漂亮。</p>

一袭粉色纱裙的姜思澜伴着宁仁帝端坐高台，她无心赏景，更无心饮宴，美眸时不时扫向下方。</p>

可放眼望去，怎么也没看到楼轶的身影。</p>

莫非他没来？</p>

姜思澜突然觉得很失落，心里就像突然塌了一块，空空荡荡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