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靛青舫一层。</p>
相当于楼堂的宽阔地方一片喧闹。</p>
前来寻欢作乐的青楼客们围在戏台周遭，观看一场拳拳到肉的斗殴打架。</p>
戏台上，两个身穿华服的公子哥各自指挥自己的仆从和对方纠缠扭打。</p>
一方人少些，拳头弱些，渐渐处于下风，被打的鼻青脸肿，却还是奋力还击。</p>
嘴里喊着，“庐陵殷氏，你们要大祸临头！朝廷马上就清算你们这些江南的蛀虫，还得意什么？！”</p>
边喊着，却被打的越重，另一边的公子哥带头冲向前拳拳带血，明显有些武艺在身，砸得何姓公子的仆从鬼哭狼嚎。</p>
“我殷氏还好得很！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第五家族在这儿说三道四，只要四大世家不倒，你们这老幺之外永远别想出头！！”</p>
骂的狠了，边一脚踹出。</p>
争风吃醋的场景以往在各大青楼船舫中并不少见，但打成这般的却是稀罕。</p>
女掌事清幽依赶忙让楼里的打手护船上前拉开。</p>
好在青楼画舫通常多备打手、护船，以防备这样的情况，见到掌事下令，一堂顿时涌出十余个精壮练家子，迅速把双方隔开。</p>
清幽依适时站出，走到双方面前皱眉站立，话音清徐，“二位公子都是千金之子，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伤了脸面，平白让旁人笑话？”</p>
“如果如此，那就是我靛青舫的大罪过了，以后可不敢再接待您二人。”</p>
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世家子听到黄鹂画眉般清朗悦耳的嗓音，不由转头，目光落在女掌事身上。</p>
秦淮河畔无人不知靛青舫才是最硬气的楼子，女掌事背景神秘深厚，连建康城中一位正四品的道官都是颇为礼遇，经略使是正二品，那位正四品的道官已然是高于一州刺史的角色。</p>
两个世家子虽然鲁莽，却也不蠢，为了个扬州瘦马可以大打出手，但既然靛青舫女掌事开口了，也给几分面子暂时停下。</p>
两人当即拱了拱手，殷氏子弟道：“还请掌事莫要怪罪，这里的一切损失由我赔偿，都怪这粗坯太过无教养，我才下了些狠手。”</p>
一旁男子闻声转头，“你这厮还敢在清掌事面前搬弄是非？方才明明是我先向姑娘下了邀约，你还敢说我无礼？我看殷氏也别自称书礼之家了，干脆改称强盗之家！”</p>
殷氏子弟居高临下的用鼻孔俯视，“你下了邀约又如何，楼先姑娘就一定要跟你？不能看不上你而选了我？说到底只能怪你自己无用。”</p>
“……”</p>
林渊也算是看出来了，无非底气而已。</p>
从这两个世家子身上，可以看其身后两家的心思，何氏代表江南中小势力，对京师使者的前来蠢蠢欲动，似乎想要将头部世家取而代之。</p>
至于殷氏，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好像无所畏惧，在其他三家都开始低调做人之时，还放纵子弟出来惹是生非。</p>
清幽依不由感觉有些没面子，脸色微沉站出一步，“二位再要动手，可就要入我靛青舫隔绝名单了。”</p>
话音初落，忽有一道脚步声迈进楼里，打断了女掌事的再次开口。</p>
“清掌事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家弟教训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之辈而已，不用这般紧张。”</p>
走进来之人长相与台上那殷氏子弟有几分相似，穿着却更加贵气外放。</p>
寻常公子哥不过是锦衣华服，而他则是浑身上下几乎无一不贵，金丝嵌宝冠，深亮蜀锦袍，金边丝绸裤，黑色云锦靴，手上一枚翠绿扳指，一把象牙作骨扇，金镶玉带拴腰间，腰下悬香囊。</p>
看见他走入，那殷氏子弟眼前一亮，躬身作揖，“大哥！”</p>
“您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p>
前来的贵公子侧眼瞥了瞥走上来的族弟，骂道：“你这家伙，与人争斗都不会，平白丢了我殷氏的脸面。”</p>
“等回去了，看我不罚你。”</p>
那殷氏旁支子弟腆着脸笑，连忙点头。</p>
一旁原本还气势不落下风的何氏子弟却是脸色微变，哑默而下。</p>
清幽依微微凝重转头，对林渊道：“殷氏的嫡长房大公子，也是道衙里三长官刑置使的儿子。”</p>
林渊点头了然，对这高调的出场一笑置之。</p>
会玩。</p>
那大公子主动走到女掌事面前，含笑一礼，“清掌事莫怪，我说这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此时正值风头，不知多少人认为我殷氏出了问题，要被朝廷清算。”</p>
“所以我要让这些谣传风闻的居心叵测之徒知道，殷氏倒不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叫板的。”</p>
说罢，目光稍稍瞥向了台上之人。</p>
那何氏子弟脸色一怒，下一瞬又生生咽了回去。</p>
清幽依含笑不言，对此不发表意见，目光却是暗暗看了看站在她一旁的殿下。</p>
倒不倒，可不由你殷氏说了算。</p>
殷灼华的余光很快也注意到场上另一位卓然男子。</p>
拢袖站立，好似冷眼旁观他们两家的明争暗斗。</p>
那一副淡然的神情，殷灼华总感觉有些不舒服，好像他们是小儿打闹一样。</p>
感受着一丝流露的气质，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仰望意味。</p>
殷灼华皱了皱眉，看向女掌事身旁，“这位公子应该不是江南人吧，但能和清掌事站在一起的年轻公子，想来家世也不会太差。”</p>
“江南的水颇深，公子若是外地人，最好小心一些，免得涉了深处，不好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