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流下一阵涟漪。</p>

我看到水底慢慢浮出无数张面容，男女都有，都是眼神茫然，微微张着嘴，无法形容的诡异表情，在水底看向天空。</p>

我每次下竹竿，都会捅破水面，搅乱一些面容，它们瞬间破碎，表情变得极为狰狞，然后消失不见。</p>

一开始我还不好意思，但后来也麻木了，一下一下捅着竹竿，搅乱水里的脸。</p>

划着划着，我逐渐掌握了如何用竹竿控制船的方向。虽然不像胡七那么熟练，至少船在按照自己的意思动。</p>

这就不错了。</p>

可问题是，我不知道该把船往哪个方向划，目所能及处，全都是水。</p>

我用力撑着，小船吱呀吱呀往前走。</p>

这是一条乌篷船，在船体中心还有一个封闭的乌篷，像是个小屋子。</p>

上次来的时候，我只是在船头待着，也看到这个乌篷，可是连进去看看的想法都没有。</p>

此时此刻，我一边划着，一边看着乌篷，心中纳闷，里面装着什么呢？</p>

反正现在也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没个方向，看一眼也耽误不了什么工夫。</p>

我心念一动，放下竹竿，来到乌篷前，正要找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p>

我真是一点思想准备没有，吓了一跳，里面有人？</p>

赶紧回去拿竹竿，可没用啊，这竹竿的中部用铁箍牢牢栓在船尾，根本拽不下来。</p>

不过好歹也是个物件，我挡在身前，仔细看着。</p>

乌篷船的小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探出头来。</p>

我心噔噔跳，坏了，莫不是掌管阴河的怪物，上次见到的大尼斯湖水怪？</p>

正想着，门里爬出一个人，我一看就怔住了。</p>

这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长得特别可爱，穿着花色小袄，头上是两个啾啾。看着不像是城里人，更像是农村孩子。两个脸蛋都是红的。</p>

她一看我就吓哭了：“你是坏人。”</p>

我舒了一口气，可也没有掉以轻心，“我不是坏人，你是谁？”</p>

“我是小迷糊。”她说话有点大舌头：“我生病了，发烧了，睡着了，醒了就在这儿。我爸爸妈妈呢？”</p>

我放下竹竿，来到她的面前，用手放在她的额头。</p>

她退缩了一下，可能觉得我不是坏人，还是停下来。我的手放在她的额头，感觉冰块一样的凉。</p>

又拉起她的手。这次小迷糊把手拽回来：“妈妈说，不让陌生的叔叔摸我的手。”</p>

我笑了，能说出这话，烟火气就有了。</p>

我大约猜出怎么回事，这个小女孩发了高烧，睡着了，然后死了。</p>

她不知道自己死了，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阴曹地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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